“慌啷个。”她哭丧着脸道:“早不早的没事上去恁早整啷个,离吃夜饭还早得很的嘛。忠信打电话来没有?真是不转来吗?”
忠传慢慢走到坝子来:“没打电话,先头这样说的,恐怕是吧。”
她更加颓丧的埋下了头。
忠传于是道:“也说不定,万一他明天就转来了呢,姻伯在那里脚走不了他啷个好走开呢,肯定是等她幺妹来接,可能一起到那里去过年吧,过了年再上来。”
她一概闷着脑袋不开腔,忠传又道:“一路上去吧,上去娘屋里热闹,爸爸他等会儿也不转来,直接新岩寺就到娘屋里去了,你一个人等哈儿天黑了还看不见路走呢。”
“我后头来。”她却还是这样道,忠传无奈,随她去,自己先上去帮忙做饭。
几多欢喜几多愁,上面热闹下面清冷,黎书慧心里难过只屋里留她一个人反而自在。
上石坝那边传来王二喊朱慧芬要吃饭的声音,黎书慧心里想起来小川那斯斯文文的女朋友,那姑娘倒好,长得白净,说话声音也好听,说来倒是跟忠承更配,小川比忠承矮一截,那姑娘高,站他身边总有些不十分般配和谐的感觉……晓得张忠承以后又会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回来呢,像小川女朋友那样的?像福全女朋友那样的?还是像底下李敏那样的。
李敏也好,哪儿都不错,品行相貌做事基本挑不出什么毛病,又是熟人熟事,可独独不太满意她那个家庭,老汉腿不好,妈妈是张剐嘴巴,还有个一点不成器的弟弟,恐怕以后一哈儿担子还要压忠承肩上。
福全那女朋友长的不好,不过性格倒是实在,心也细,这年头,狡猾的不好,太实在了也不好……
哎,都是摸不着看不见的事,六十几马上七十的人了,黄土埋到脖子来还不晓得哪天死的人,以后还是要几个哥哥姐姐多帮忙照顾。
忠旭硬是!究竟有好忙嘛!过年回来的时间没有,打个电话问候哈的时间也没有?忙成那样?到底哪里得罪她了要这样,妈老汉不要姑娘也不要了?一点儿不懂事!恐怕也是手里也有几个钱才在外面一点不念家里,可舒庆的赔偿就那么几个钱,赵盈还小还没开始花钱,她自己也年轻要走的路还长的很,真叫不懂事,真着急她以后的人生如何过。
“还没转来啊?”大坪上面潘家屋里,潘达吃惊道,又坐回椅子里继续吃瓜子,同窗户外面的忠传道:“那我那天问她她说要转来?她说她们二十八放假她就转来。”
她们摆的是忠旭的事,忠传跟潘迅在窗户外面的屋檐下剪螺蛳,刘达爱吃,年年这点东西都害死人,麻烦得很,一不注意手上就是几条口子,潘迅脚蹲的麻了,气的歪歪倒倒的站起来笑骂坝子边上同潘老头一起撕‘短钱’的刘达:“个人要吃的个人来剪,年年我不吃还搞得一身腥!”
“哎呀——我们幺妹受累了等哈儿我多夹两块肉给你吃。”他笑嘻嘻的装作不耐烦的回答。
潘老头儿嘿嘿的笑,朝这边望两眼,扭过头喊边上树底下打牌的几个孩子:“不打了,去洗手准备马上来磕头,头磕了一起去新岩寺喊二公到底下喊二婆婆,听到没有?不要紧着耍,动一动,坐那里不冷吗?你看——生怕她抢你们的牌耍,几个人坐个圈圈转把人家挡在外面光是你们耍你们的,东西也不拿给人家吃,她把你们落在地上的都捡起来吃了,还不快点甩哈,等哈泥巴灰灰一哈吃到肚子里去了。”
输牌的潘宏道:“坐个圈圈转她还不是要钻进来,就在这里拱来拱去。”
赢了牌的刘强抓一把瓜子塞她手里哄她:“那边去耍那边去耍,快点走开。”
得了瓜子的潘宜被嫌弃也不生气,眼睛就长在瓜子上,不嗑皮儿,一颗一颗往嘴巴里噻,再一堆一堆往外面吐。
稍稍得大孩子待见没有被完全排斥在外的坐在信好怀里边嗑瓜子边看热闹的赵盈哄她:“到我这里来,来,来我给你剥。”
卢定芳在那边灶房门口清碗烫筷子,喊:“格老子几个,喊你们带妹妹耍你看你们!宏娃你看哈信好,你看人家是啷个当哥哥的,你看哈你幺妹,帽子也不带还有只手套也不晓得去哪里了。”
“我未必一天二十四小时给你守着!”
“是啊你凶嘛,你看等哈儿你妈来收拾你不!”
屋里煮饭的徐雪梅马上探出脑袋来:“不打了,快点去喊二公二婆婆他们来吃饭,快点。”
“……”硬是!
既然先头雪梅回娘家得了些指点,今年便由她掌厨管大勺炒菜凉菜汤菜蒸菜一哈弄的一锅粥,倒把负责打杂的卢定芳催的火烧屁股,德芳一概不理,以坐车晕车为由一回来便倒床上睡觉,连中午吃饭也没有起来,她确实也累了,年关一阵儿店里忙的磨不开脚,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潘运架先还好好坐着看电视的,后面也被老婆叫来当小二使,他一面给堂客跑腿,一面同屋里看电视的大哥摆明年想种山药天麻的事:“……反正好像说这两年的收益都还不错,一出市就直接让人收购了,它都不经过一般市场,还要收回去加工好几道。但是这个也不好说欸,还要看土壤环境,对各方面要求还是多得很欸。相对来说山药就要便宜点,但是山药一般都适合平原,而且那东西害手,不啷个好弄。”
“其实你还不如到我那里去弄个门面做生意,随便整啷个都好,或者是开个餐馆呀,卖个衣服鞋子呀。”
“你看你吃的瓜子!”卢定芳走过去拍他一巴掌打断道:“瓜子壳吃的到处都是,几间屋子都让你扔遍了!喊你做事你晓得躲,扫地的时候你来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