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缓缓起身,猝不及防,爱月撞上了他落下来的目光,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剑眉,鹰眼,脸庞轮廓冷傲而刚硬,透着凌驾一切的气场,与《华尔街日报》上衣冠楚楚的商业巨子如出一辙。不知其名,不知身份,却让爱月莫名地生出了种压迫感。
而这种强大气场,仿佛是从他的骨子里透出来。
他正盯着爱月,脸上还留了方才向应孚海鞠躬时的谦卑。
爱月朝他微微颔首,绽开笑容:“你好,应先生。”
那人终于开口:“爷爷,这位是?”
“这是爱月,在东京留学的一个小姑娘,她来看我,可比你勤快多啦,”老爷子咯咯笑着,没有察觉到孙子脸色微变,“爱月啊,这就是我的小孙子。”
后半句是对林爱月说的。老爷子总宠溺地喊着小孙子,让爱月一直以为他的孙子与自己年纪相仿,现在看来,应当是年长了些了。
爱月起了身:“我叫林爱月。”
男人迟疑了瞬,回应:“应绍华,林小姐辛苦了。”
爱月怔住。
这个名字,与它的主人所执掌的亚际集团一样,名动商界,如雷贯耳。香港富商,又姓应,她早该想到。
电讯,只是这个集团的其中一脉。
觉出爱月认得自己,应绍华不再多说,脱下宽大的外衣递给随从,提步徐徐走到应孚海面前,挺拔的身子缓缓向下,双膝跪在了老爷子面前。
他低下头,垂着眼,柔和的嗓音仿佛小雪初霁:“爷爷,很抱歉,最近公司事情太多,到了今天才来看您。”
爱月在应孚海身侧,应绍华在跟前,她与他,不过也是咫尺。她斟茶的动作顿了顿,这副模样,当真是那个权倾亚洲的亚际集团领袖应绍华?
应孚海:“没关系,小绍啊,真是辛苦你了。”
应绍华侧脸看向那边的随从:“你们都先出去吧。”
“是……林小姐,我家先生与老先生相聚,请您暂时避让。”
南田医生在身后解释:“是这样的,按照以往的规定,必须留一个院方的人在场,应老先生这次选择了林小姐,还要麻烦她陪伴老先生了。”
应绍华不做声,他的随从又问了句:“林小姐也是疗养院的人吗?”
“林小姐是这里的志愿者,可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应绍华不再多说,随从退下后,他的声线更是低了几分:“爷爷,近日天气寒冷,寒从脚起,让小绍为你洗洗脚吧。”
应孚海欣然点头,爱月看着应绍华打来热水,再次双膝跪在老爷子跟前,解开一丝不苟的袖扣,挽起袖口,再将老人的袜子褪去,手掌握着,轻轻放入水盆里。
老人脚上覆着厚茧,从前应是吃了不少苦。
他们爷孙俩谈话的内容寻常不过,都是些家常琐事,嘘寒问暖,没有半点关于应氏商业帝国,不知是因为爱月在场不便,还是应老爷子早已不再过问。
应绍华为老爷子洗脚时,爱月也起了身为他捶背按摩,老爷子乐得合不上嘴。
这场景,倒真像是孙媳承欢膝下。
没过多久,游子便来告诉爱月,青子醒了。
与应孚海道别,爱月走出屋子,身后却跟来了阵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应绍华。
他开口时,声音多了分冷冽:“林小姐是东京大学的留学生?”
“是的。”
“东京大学的学生,怎么会跑来这深山当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