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又撑了五年,宋稷已是油尽灯枯,缠绵床褥,那天风和日丽,是个摘柿子的好天气,他突然感觉到浑身轻快了起来,趁着精神尚可,他叫来了后宫嫔妃。
为立太子,他封了珍贵妃为皇后,二皇子,便也成了嫡子,虽然有些对不起长子,但他还是早早地封了藩王,只待及冠,便迁出去。
轮到他时,他也终于明白了当初父皇为何如此迫切,想要将所有东西教给他,冷酷无情的人也不由生出几分慈父心肠,实在是,不放心啊,他们还那么年幼。
早知道有那么一天,他陆陆续续安排了诸事,交代了一些琐事,便也就散了。
“梓潼。”
已然行礼,准备离开的皇后没有听见,倒不如是没反应过来,半晌,她脚步微顿,转身,神色冷淡,“是,臣妾在。”
听到动静,缀在后头,等着圣上留她下来叙话,却听到了那两个字,梓潼,唯妻也,淑妃神色复杂,难掩失望,干脆快步走了出去,华美的珠钗触碰,发出轻响。
“你还怨朕吗?朕当年……”
“圣上所做之事,皆有章法,岂是臣妾能置喙的?”一身雍容华贵的皇后坐在椅上,微微侧身,避免直视龙颜,清丽脱俗的脸上多了几分沉稳持重。
“后宫事物繁杂,若圣上无事,臣妾便先行告退。”
宋稷呐呐,看着女人冷若冰霜的侧脸,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叹息,挥手,“你去吧。”
迈步离开寝宫,正待坐上皇后步辇,便又看到乘撵而来的宦官,身形一顿,目光碰触,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言微微颔首,一触即分。
“你在殿外,碰到皇后了吧。”刚入座,宫女奉茶,沈言捏起茶盏,拨开茶叶,便就听到圣上冷不丁地一句。
“是。”
“如何?”躺在床上的当今咳了咳,继续道,“和当年比起,如何?”
沈言侧目,这种话,“不如何。”像对待物什的态度,炫耀还是别的什么,很恶心。
“也对,你喜欢男人。”像是找到了素来冷静沉稳之人的弱点,病入膏肓的君王有了几分兴致,“男人与男人之间……”
“圣上,如果没有旁的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不欲探讨这些事情,沈言起身,行礼告退。
“你那时候是想杀我的,对吧。”如果没有季山河那一跪。
浑浊的双眼微眯,显露出几分清醒。
沈言脚步微顿,垂眼,看着床上的人。
宋稷摆手,“朕当初既然没有追究,都过了那么久了,又怎么会重新降罪,更何况……”
“我还盼着你能继续辅佐太子。”
沈言不置可否,“辅佐不敢当,卑贱之躯,不过做些寻常琐事。太子聪慧,想来很快便能独当一面。”
“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捉虾捣蛋,你什么都会,是村里的孩子王。”
这才三十岁的年纪,回忆起过往,却像五六十岁一般,语气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