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一桩,你明天起来就能喝上。”他答应得脆响,当即就去杂物间提出装板栗的布袋,坐在檐下剥板栗壳,捏里面的毛皮,时不时的还有过路的捻几个剥干净的生板栗吃。
半个时辰都能剥够熬粥的,在其他人偷几个抢几个的情况下,他剥板栗都剥了半下午。
“爹,你明天早上起来做饭的时候喊我起来,炉子里的火别给熄了,我明天搁泥炉上熬粥。”他很熟练地交代。
“你就只熬一钵我们呢只给你哥吃”
“那我在锅里煮粥”小槐迟疑询问。
“嗯,我明天早上喊你起来。”屠大牛替他决定,篾编的盘子里的板栗似乎不够,想着多放点肉味道更香,从房梁上割一块儿巴掌大的腊肉泡在锅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把肉切丁,米淘洗干净下锅去喊小槐起床,小槐烧火他去把牛羊放出去吃草,回来把板栗倒进锅里,嘱咐说“米煮开了把肉倒进去,快起锅了把姜丝葱段加进锅里焖一会儿,我去扫猪圈。”
“我以后一定要娶个会做饭的媳妇。”他盯着锅洞里的火苗愣愣地说。
“这个不用担心,像你娘这样做饭不能吃的女人少,想娶会做饭的媳妇不难。”屠大牛安慰他儿子,烧火的柴都是劈好的,他放心地出了灶门,小儿子的手艺他放心,不仅性子随了他,厨艺也遗传了。
二月十五,小鱼又开始了每天去镇上求学的日子,只是时间比往年自由,黄夫子又收了一批小孩儿从握笔开始教,给小鱼就是布置文章让他自己翻写策论,写了个单给他自己,不懂得再来问。
当初他两个儿子也是这样过来的,秀才不容易考,他两个儿子都成婚生子了,大儿子仍是童生,小儿子前年考中了秀才,现在他大儿子在他私塾里教才启蒙的小孩。
“你可以不用每天来,考秀才不像考童生,不是多读多背多练字就能考中的,你多出去走走,多翻,你家里不缺钱就多买,一本个三四遍,考秀才的题每年都变,你只有懂得多才能写出有深度的文章。”黄秀才对屠青榆说,他之前给他说了可以自己在家,但他还是每天都来。
“我在私塾不容易走神,遇到不懂得也可以当场就问,随便给我个桌子椅子就成。”屠青榆捧着两本说,他不知道夫子让他出去多走走是什么,而且他让买的上面好些东西他都不懂,很是艰涩。
“去我房坐着吧。”黄岷推开房门让他进去,怕有小孩大吵大闹吵着他还把房门关上,自己坐在堂屋里喝茶。
二月底孙鹤一家从屠家老宅搬到村头的新房子里,许妍把钥匙给宏义,说“老宅子我去了的,张蔓把屋子收拾的挺干净,兔圈里也没有粪便,你们啥时候得空了自己去,不想要的就给扔了,屋顶院墙要修的尽快修,也能快点让小羊娶媳妇。”
小羊的媳妇是隔壁余庄的姑娘,两家在去年年底已经好了,就等着这边房子整出来好成婚。为了这个宅子他爹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也就这个时候许妍才知道他大哥一家最开始想搬到后山村来,被宏义瞒下了她家有没住人的老宅一事。
现在他爹骂他有心机白眼狼,当初不想他们搬到后山村,原来是为他自己准备的,他爹那个老糊涂还找到许妍来告状,说宏义不安好心,可见是真气狠了,父子情分都不顾了。
“行,我明天就去,小姑这是当初说好的银子,你,我小姑父明天要是有空就跟我去衙门里变更一下户主”宏义从屋里拿出一个手帕包,许妍解开一里面有个三个银锭子,每个二十两。
“他明天有空,我让他在家等着,你去镇上的时候来家里喊他一声就行。”
家里的老房子有些年数了,但院墙是青石砌的,房子的墙体一半也是青石,这种房子坚固不易倒,老鼠更是无法打洞,房梁和瓦片也是好好的,占地又不小,地皮加老屋,六十两是宏义占便宜了。
变更户主的第二天,小羊兄弟姐妹四个就从山上搬下来了,宏义跟春苗还是住在山上守着猪,女方的家人来过房子,宏义春苗带小羊去女方家请期,婚期定在四月十六。
“娘,齐甘澜来镇上了,他又提定亲的事,我说回来问你,他说明天亲自来问,要是你允许他就回去让他爹娘来提亲。”小葵傍晚回来凑到她娘身边说。
“让他不用来了,他来了没用,直接让他爹娘过来,你俩的亲事我不跟他聊,他不够格。”许妍不同意明天见齐甘澜,没见他爹娘她不给他什么承诺,两个孩子之间怎么说都无所谓,就怕出意外,男方父母不同意这桩亲事,那女方父母点头了就显得姑娘掉价。
“好,我明天给他说。”小葵蹲下身给菜园里的菜浇水,眼见这亲事马上就要定章了,她激动又忐忑,想起在县里时问的娘为什么愿意嫁给爹,那时候她正是心扑通扑通跳的时候,怕说漏嘴没敢问,现在在这座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宅子外边,迎着夕阳,她抬首再次问“娘,你当年为什么会愿意嫁给我爹”
她想在她娘那里寻找答案,能支持她愿意嫁给一个熟悉的男人陌生的家庭的答案。
“你爹那时候是我最好的选择,他家庭条件好、我嫁过来不用伺候婆婆、他会做饭、有责任心、讲义气、不莽着性子瞎干、而且他对我好,我从他眼睛里得出他对我的心动,在知道我不会做饭的时候没有嫌弃。”许妍坐在锄头柄上回忆。
“就这样”这不是小葵想听到的,她知道她娘二嫁,听阿爷说爹跟娘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一个守寡二嫁,一个一直未娶,怎么都该有汹涌的感情。
“就这样,而且你爹长得好,高高壮壮,五官脸型都是我喜欢的,就是生得太黑眼睛狭长着凶蛮带匪气,但我就喜欢他这样的男人,事实证明我嫁对了,他比我没嫁他之前想到更好,因为他你们姐弟三个身条比别的孩子高。”
“我听阿爷说你们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之后你被逼嫁人,守寡后见到一直未娶的我爹,你没有欣喜心动感动”小葵还是忍不住,提及了她娘守寡二嫁的事,这事他们姐弟三个都知道,但今天是她第一次问及。
许妍也没对女儿提她守寡二嫁感到尴尬,有些好笑地说“你话本子多了吧,我跟你爹又不是痴男怨女,我十六岁嫁到陈家,在这之前我认识你爹的时候他是个街头收保护费、打架打的鼻青脸肿的混子,那时候的我是个干瘪黄毛丫头,不及十一岁的你高,瘦的像麻杆,他上我什么又不眼瞎。他一直未娶不是在等我,他又不知道陈家的那个哪年进坟堆,他只是相亲没相好,名声太臭没姑娘嫁他。”许妍吐槽道。
“小葵,在我怀上你的时候,我就想如果生了个女儿,我要把我小时候欠缺的、向往的都给你,让你衣食无忧,让你读自由,随你疯随你闹,不喜欢刺绣就不学,想爬树就爬树,长大后嫁给一个能让你开心的男人。我知道少女会怀春,我当年也会,但你读了那么多,了那么多话本子,你要脑子清醒,喜欢上一个见了他就会笑的男人是你的幸运,但你不要耽于情,生活是生活,幻想是幻想,前二十年我把你养得比我小时候幸福,希望你后面几十年也要比我日子过得好。”许妍慢悠悠的给女儿讲男女情这方面的事,希望她能把这番话记在脑子里,不要像话本子的痴女,一心投在了男人身上。
“天都黑了,你们母女俩在磨蹭啥别把菜当草给挖了。”院子里传来大牛的粗嗓门。
许妍拎着锄头,水桶让小葵提着,母女俩绕过粪坑往家里走,许妍搂着比自己还高的女儿,悄声说“我相信缘分,我觉得我跟你爹就是天定的缘分,被人推着走岔了道,又被老天给推到正路上来,你爹一直没娶成功是老天在拨乱反正,你也有你的缘分,别急,你还年轻,慢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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