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
天地颠倒了,钟楼颠倒了,他倒垂于撞钟木上,晃荡着。
苏陌怀疑是自己眼花了,他仿若看到裴寻芳一头乌染了霜雪,根根全白了,那张脸依旧俊美无俦,却也更冷峻了。
他一点点逼近,眼中汹涌着难掩的爱意,疯狂又热烈,薄唇却紧抿着,极力隐忍着,像一头自我禁锢的野兽。
在苏陌的梦里,裴寻芳从来都是那个冷漠的“施刑者”,他永远衣冠楚楚,不动声色地伺弄着苏陌,看着苏陌失控。
而眼前的裴寻芳,却像一头在失控边缘挣扎的野兽,就连冷漠锋利的凤眸都憋红了。
苏陌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害怕裴寻芳靠近,却也害怕他不靠近。
“裴……”苏陌从喉间呼出一个字,裴寻芳已拖起他的后脑勺,一口咬在了他脖颈上。
尖利的牙齿刺破肌肤。
苏陌轻哼了一声。
血腥味瞬间充斥着口鼻。
裴寻芳呼吸很重,吮吸了好一会,这才餍足地闭上眼,他箍紧苏陌的腰与后颈,忘情的舔舐起来。
刺疼很快化作一股酥麻麻的快感,如高山冰雪被热辣辣的熔岩舔过,雪水与熔岩交融在一起,流遍四肢百骸。
苏陌也要化掉了。
“苏陌。”裴寻芳一边舔舐着,一边轻唤着他的名。
“苏陌。”
“苏陌。”
这声音仿若有魔力一般,唤醒苏陌那些深入骨髓里的记忆。
他看见大雪初停的夜晚,残月挂在西天。
裴寻芳策马狂奔于层层叠叠的朱红宫墙间,长巷深深,马蹄扬起块块积雪,象征皇帝驾崩的钟声在帝城上空长鸣。
白色宫灯一盏盏挂起,身穿白色丧服的宫人跪了一路,裴寻芳的马跑死在长巷里,他重重栽在地上,滚进雪地里,痛苦到全身抽搐。
“为什么不等我!”裴寻芳哀嚎着,痛苦得不成人形,“为什么不等我!”
“裴叔。”一名身穿麻衣的少年带着一队宫人在巷口迎接,“陛下的后事还等着你。”
裴寻芳在雪地里蜷曲着身体,他将头埋在雪里,痛苦地低吼着,他掬起一捧雪狠狠塞进嘴里。
数次爬起又跌了回去,黑纱帽掉了,他全然未觉,他脸色苍白如鬼,终于扶着宫墙爬了起来。
他僵硬地挪了一步。
少年与宫人纷纷为他让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