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垂在膝盖上的手肘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浑身僵直。
这两个字从非鱼的口中唤出是他觉得最好听的时刻,清悦中带着一丝微醺,淡淡的暖意,勾得人头皮发麻。
迷蒙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千年之前,他追在自己的身后“鸿钧、鸿钧”地叫着,每一次还非得自己分出不同的音调来应他。
这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鸿钧……”
身后的人突然又唤了一声,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搭上了自己的肩膀,鸿钧下意识地偏过了头,只愣愣地盯着那白皙中透着青色血管的手背,粉色的指甲微透着珍珠一样莹润的色泽。
鸿钧的呼吸又急了些。
然而他还是不敢转头,他的脑海里正衍生着巨大的渴望和恐惧,两者之间战况胶着。
“鸿钧,我化形的样子你不喜欢吗?”陆非鱼的声音里有些失落,唇角的笑意在将鸿钧的肩膀扳过来的那一刹那迅速隐去,有些丧气地道,“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这就变回去……”
“没有!”
两个字脱口而出,鸿钧终于转过头来,面前是一个只着一件青色长袍的少年。
墨色长发如瀑,只用一根青玉簪束在一起,细长的眉,尾处微微上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如秋水又似深潭,不自觉地便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衣服的襟口微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肌肤赛雪,红缨如砂。
鸿钧怔愣了一瞬,呼吸骤然一紧,下一秒,便将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衫套在了陆非鱼的身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陆非鱼挑眉看了鸿钧一眼,鸿钧正在帮他整理衣襟的动作一顿,声音有些难耐的嘶哑,“这……这里冷……”
冷?冷!且不说他们二人的身份,丹穴山可是凤族栖息之地,凤族嗜火喜热,又在这满池熔浆旁,究竟是哪里来的冷?
陆非鱼几乎就要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笑意。
似是察觉到自己说了不是一般痴傻的话,也不知是羞是窘,鸿钧垂了眸,只愣愣地盯着陆非鱼看,就像一个饿死鬼突然看见面前一桌满汉全席。
好想将他全部吞下,又怕他突然消失不见。
他的非鱼啊,终于又回来了。最开始在洪荒,后来在玄元大陆,再后来在经历的那一个个小世界……终于回来了。
真好,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丢了你。
鸿钧抬起自己的手摸上了陆非鱼的脸颊,太过轻柔的动作像是片片羽毛拂在脸上,带来丝丝痒意,陆非鱼下意识地撇过了头,鸿钧突然又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两手捧正陆非鱼的脸,他就这么看着他,似是看上千万年也不会满足。
良久之后,鸿钧终于开口,声音微微颤抖,“非鱼,你终于回来了,对吗?”
陆非鱼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清透的眸子咕噜噜地转了转,“回来?鸿钧在说什么?非鱼一直都在啊。”
鸿钧霎时一盆冷水当头凉到脚底,“可是……你刚刚不是叫我……”
“鸿钧?不是你让我叫的吗?”陆非鱼扬手戳了戳自己的脑侧,一脸茫然。
话音未落,鸿钧的脸色一下子便颓丧了下来。
是了,这个名字还是他诱哄着他叫的,只是这是非鱼第一次叫他,他一时之间便以为非鱼已经恢复记忆了……
“鸿钧,你怎么了?”陆非鱼歪了一下脑袋。
“……没,没有,”只沉默了一瞬,鸿钧便又轻笑了一声,仿若刚才的失落都只是陆非鱼的错觉一般,“非鱼化形很好看,不用变回去。”
“嗯。”陆非鱼朗声应道,垂首将眼中所有的笑意都埋了起来。
你都失忆那么多回了,总得让我试一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