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一家姓陈,大孙子名叫铜锤,小孙女名叫铃铛。二老膝下就一个儿子,家里穷,娶妻也晚,没过几年好日子,盐价涨的比人命还贵。
家里吃不起盐,年轻人都往外跑,他那儿媳妇也过够苦日子,趁年轻,还能再找户好人家。
陈老汉住在村里,也没出过远门,偶尔有些过路人经过,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他才知道一些。
村里人都吃不起盐,这盐价一天天往上涨,他们本地人也不太清楚为何,反倒是有些外地人知道的更多。
镇安府附近有盐湖,名叫定边盐湖。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个盐湖的重要性,不仅雍州人靠这口盐湖吃盐,就连草原人想吃盐也要靠这口盐湖。
北明实行盐铁官营政策,但在镇安府,开了一个特例。
镇安府的定边盐湖并非官营,而是官府与盐商共同开买卖,官府从盐商手里收盐税,盐商再从百姓手里挣钱。
这规矩是从前朝就留下的,本朝打天下之初,原想着将盐湖收归国有,直接征税,奈何当时局势不稳,还牵涉与外族的争斗,为了避免战争,太祖给盐湖赐名定边,特别允许此地食盐由商人买卖。
他们这地方靠近食盐产地,盐价本来就不高,就算商人从中得利,老百姓也不至于吃不起盐。
可就从去年冬日开始,郡守下令,不许商人私下卖盐,此地盐湖、盐井、盐泉等,皆有官府开采,然后售卖交给部分商人,商人需要向官府缴纳足够多的售盐令,才能售卖食盐。
此令一出,盐价从最开始的百文一斗,逐渐涨到五百文一斗,足足翻了五倍。
百姓吃不起盐,就没力气干活,跟荒年吃不饱肚子一样,都是要命的事。
陈老汉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说是官府占了盐湖,把盐价抬得太高,言语之中的不满,就在等待爆的时刻。
聊到天黑透了,陈老汉又道出些实话,其实村里人在村口,就是在等人路过,有些人铤而走险,跑到别处买盐,再带回来售卖,盐价要比镇安府的盐便宜的多。
所以秦扶清他们入村时,就被村民当成了私盐贩子。
陈老汉以为秦扶清就带了那点盐喂驴的,说了这些话后,便劝秦扶清江蒙二人去休息。
“砰砰砰!陈老爹!你在家吗?快开门!出事了!”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后木门被拍的震天响。
老太太连忙护住儿孙,陈老汉摆手,叫她们先进屋。
“听着是村里大壮,二位也先进屋吧,老汉开门瞧瞧去。”
秦扶清明了,拉着江蒙进了屋。屋里没点油灯,伸手不见五指,这边天气干,屋子长久不住人也没潮气,就是有些臭。
外面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秦扶清和江蒙竖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下一秒,只听陈老汉高声痛悲道:“我的儿啊!”
“大昌怎么了?”隔壁的老太太也连忙跑出去,震天的哭声接连传来:“我儿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儿子不是在外谋生活吗?”
秦扶清从窄小的窗户向外看去,只见为站立的男人身材高大,手持火把,火光映照出他半张脸,严肃俊毅。
在他身旁,放着一张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草编的席子,陈老汉夫妻二人跪地痛苦不止。
铜锤和铃铛两个小儿也急忙奔出去,“爹!爹!”
稚儿哭泣,老人悲鸣,任谁听了心中都不会好受。
“大壮,这是怎么回事,我儿怎么突然就没了啊!”
陈老汉拉着高大男人的手臂,急切地询问。
那男人低声叹息,正要回话时,眼角余光扫到窝棚里拴的驴子。
立马警醒过来,声音里充满冷意:“陈老爹,你家里来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