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梧从小到大,从没听过这样媚嗲的声音,鼻子下又是香风熙熙,不由得脸上一红,现下自己已经过来,即使她突然动手,尽可拦阻得住,便松了右手,退开半步。
美妇人用左手轻轻抚摸着右手手腕,媚眼如丝,斜睨着杨重梧,又娇声说道:“刚才我在山下时,就看到似乎有人,只是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位俊俏的公子哥,二位在这儿郎情妾意,倒是奴家过来,坏了你们的好事了,嘻嘻。”说完,美妇人捂嘴轻笑。
杨重梧望向青衣少女,见她俏脸煞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看来受伤颇是沉重,又听到女人这话,已经辱及到青衣姑娘清誉,便低声叱道:“住口!”向那美妇人瞪了一眼。
这一眼望去,见那美妇人言笑晏晏,满面春风,双颊生晕,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杨重梧便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青衣少女强忍痛楚,低声喊道:“不要看她眼睛。”
杨重梧心头微微一凛,可是一双眼睛却似被她的目光吸住了,不由自主的凝视着美妇人的一双丹凤眼,耳边听到她柔声说道:“为什么不能看奴家的眼睛?你想看哪里就看哪里,奴家啊,嘻嘻,是周身都想让相公看个分明。”
这几句话,美妇人说得极是轻缓甜美,杨重梧听在耳中,只觉得悦耳之极,心中竟似乎盼着她一直说下去。
听着听着,杨重梧只觉着神困力乏,眼皮发涩,周身都软了下来,头脑中也是晕晕乎乎,竟是如同喝醉酒一般。
那美妇人又柔声轻诉:“公子是不是觉得很困呀,想睡就睡吧,此处风景极佳,公子且靠在奴家的怀里睡上一觉,舒服得很。”
杨重梧心中尚仅存一丝清明,知道大事不妙,想转头避开她的眼睛,可脖颈完全不听使唤,即使转动少许,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双丹凤眼,心道“不好。”死命挣扎,不让自己的双眼合上。
美妇人此时心中也是诧异不已,明明见他已着了自己的移魂大法,可竟然坚持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倒下,实在是生平从所未遇的怪事,口中却依然柔声说道:“睡吧,睡吧。”
这移魂大法端的厉害,当年,大侠郭靖与女侠黄蓉就曾在此法上着过道,被擒住捆在君山之上(详情请参阅金庸先生之《射雕英雄传》),之所以称为移魂,是施术者通过精神力量,控制对方的魂魄,进而让对手失去抵抗能力。
杨重梧身具九阳神功,又练过震元掌与七伤拳,魂魄的健全程度,已远超常人。只是他见识不富,江湖阅历尚浅,若双目相接时察觉,凭他的内功修为,原可立时避开,那么便可不受此术所扰。
而现在,他已盯视良久,中术已深,虽身具绝顶内功,又是魂魄健全,却也无可奈何,他的头脑越发昏沉,心中的最后一丝清明,也渐渐逸去。微风轻拂,周身酥软之极,眼皮之间只余一线,马上就要完全阖上了,心中似有一个声音不停说道:“罢了罢了,不要再做无谓挣扎。”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间,丹顶鹤突然一声长唳,声震云霄。杨重梧蓦地醒转,九阳真气若沉睡之狮,惊觉而起,在体内咆哮若雷,自气腑始,沿“阴交”、“神阙”一路奔腾而上,冲至“百会”转而向下,经“上星”、“神庭”而至“晴明”,已彻底清醒过来。
美妇人正自暗喜得计,忽见那青年双目猛然一睁,电光一扫,她的五脏六腑,如同被人同时拿大锤狠击一锤,登时气血翻涌,闷哼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袍袖一拂,跌跌撞撞便往山下奔去。
刚才,美妇人正聚精会神的施术驭人魂魄,眼见这青年双目已合,哪能料到他突然反击,杨重梧的内功要高过她,魂魄之力也强胜于她,这一下反扑,她五脏六腑伤得大是不轻,若再留在这里,性命堪忧,故而,她强忍体内翻滚若沸的内息,急急下山而去。
杨重梧暗道侥幸,若非这丹顶鹤的一声鸣叫,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他担心青衣少女的伤势,也就顾不上去追那美妇人。
青衣少女适才一时大意,被铁箫打中,那美妇人功力非同小可,又是在她藩篱尽撤之时,故而任脉、督脉一齐受到巨震,脏腑都似已经移位,内息如焚,静卧了一段时间后,才稍显平复。
她见杨重梧脱难,“嘤呤”一声,奋力坐起,杨重梧忙蹲下说道:“姑娘,你现在还不能动。”
那女子脸色白得如纸一般,并不理他,右手勉力抬起,五指一招,丹顶鹤便奔了过来,双脚弯曲,矮下身子。青衣少女一提气,奋起余力,翻身上了鹤背,这一下牵动内息,樱唇一张,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那丹顶鹤从背到胸,白色的羽毛上,挂上了这一串殷红,翅膀展了两展,便向东南方飞去。
杨重梧站起,大声喊道:“姑娘”眼见那青衣少女趴在丹顶鹤的背上,越飞越远,杨重梧稍一沉吟,拔足追了上去。
杨重梧刚才一看青衣少女的脸色,知道她经脉受损,若不加紧救治,即使不死,将来也会变成废人。这姑娘长得既美,人又颇有善心,刚才她自己身受重伤,还忍痛提醒他,杨重梧真不愿她有什么损伤。
所幸,丹顶鹤飞得并不太快,杨重梧施展雁翷翔轻功,还能跟随得上,只是起步略晚,与那丹顶鹤始终有着十五六丈的距离。丹顶鹤越飞越高,在一座山峰的接近顶峰处,突然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