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曼罗在门前出粗重的喘息。她满手都是血,一双碧眼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黑鬼上。
女人用舌头将嘴角的血渍舔舐干净,但又似乎觉得血太脏,她往迪斯塔特身上吐了口唾沫。相比自己疯癫的妹妹,姐姐终究还是要成熟些。她很有分寸地给这黑鬼留了口气,蜡烛将满身伤口烧的结痂,避免失血过多。
“我们的事没完,黑鬼。”
“喀秋莎一天回不来,你就一天别想有安宁日子。”她说完就又往迪斯塔特头上踢了一脚。这脚过后,她才觉得解气,带着金帮的姑娘们摔门而去。
充斥哭骂的牢房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人围观,只有迪斯塔特的轻微呼吸声响在角落证明她还活着。
另一处,泡沫箱晃动出杂音。饰非从躲藏的地方出来,激活手套。
将手套里收纳的属于迪斯塔特的杂物和衣服重新丢进泡沫箱,饰非这才现,这些衣服上也全是血迹。这倒不是因为这黑人姑娘懒惰,不爱清洁,这些衣服都散着皂粉的香味,显然才刚洗过不久。
只是那些血迹渗的太深了,和纺丝融在一起,纠缠不清。
长年累月,血就是这样和仇恨一起被刻印在骨髓里的。饰非走向她,此时他目光有些复杂:“还能说话吗?”
他问道,对方出一阵嗫嚅,听上去含糊不清,显然是没了力气。
饰非倒也不在意,他用手套链接到泡沫箱,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包卫生棉条。一个男人轻车熟路翻出女性的私密日用品,场面本身很诡异,但在场也没有其他人,他不用在意他人目光。
蹲下来,他伸手揭开迪斯塔特身上刚结的新痂,他没去管对方因疼痛皱起的眉头,很快,绯红的血顺着伤口边缘流出来。
饰非将棉条压上去,棉条很快将血吸满。饰非看着它从纯白蜕变成邪异的暗红色。
取完血后,饰非借光端详,确认无误后,他将其收进手套里。这样一来,此趟来女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算完成了。
按计划,饰非不必再管这女人死活,完全可以就此离开。但他蹲在原地,许久的时间里,他没做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看着迪斯塔特。
——足足看了数分钟,这之后,迪斯塔特缓过来,她可以压制疼痛,直起身子面对饰非的目光。
“故意用这种手段把血给我,是不是太麻烦了?”
“我说过,你要是动不了手,我可以代劳。”饰非说完看向门外。那是金帮刚才离去的方向,“还是说,你故意这么做,是要向我提条件?“
“伤口的血应该不是你们的最佳方案。你们想要的,应该是我其他地方的血,对吧。“
迪斯塔特开口说道。被点穿用意后,她眼中的飘忽不定消失了,留下的,是和饰非类似的戾气。
“你要复仇,我也要复仇,你来帮我毁了金帮,做的到吗?“
“你这是强买强卖啊,先付钱,强迫我交货?如果我不答应你该怎么办?“
“那只能证明我看错你了,你先前所说的复仇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迪斯塔特用尽全力爬起来,她拒绝了饰非的搀扶,就像刚才她也没让饰非出来提供援手。
两个人是一类人,饰非躲在箱子里,看见她的视线时就意识到这一点。他们都可以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他们也都曾心如死灰,只求解脱。
只是,向金帮复仇,轮得到自己来帮她做这件事吗?
从刚才的事情,饰非可以确认,这姑娘不可能是一个高等级的术士。以高阶术士的能力,没道理让一群普通囚犯折磨到这种地步。
但这可排除不了另外一种可能,黑鬼……这姑娘自己就是个黑人……
在鬼谷子说的那个传说里,某些黑人能对食血鬼号施令,这样一来,再联想到刚才萨曼罗对她的态度,那姑娘似乎非常笃定,正是迪斯塔特对她妹妹下了手。
“你自己做不到吗?向金帮复仇……”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知道奇术师,也知道术士,那有没有可能……”
“我做不到。“迪斯塔特回答的相当笃定,她半张脸沉在阴影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做不到,杀死喀秋莎的也另有其人。”
“我闻见你身上沾着的那些畜生的臭味了,所以想来你也遇见了,对吧?”
“是的,你的推论没有出错,这座监狱里,有食血鬼出没。”
饰非听见那三个字,嘴微张,随后,他马上正色,将表情变化掩饰在阴影里。
“关于那只食血鬼,你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