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惊得跳了起来,说,‘老爷,你可知道这位按院大人是哪个?他可是张老爷的亲侄儿啊,为了陈敬的案子,张老爷如今只剩了半条命,按院大人只怕要弄死你哩!’
温祥卿又惊又怒,却仍是不信,说,‘只为了这个?’
张平连连摇头,说,‘老爷,你自珍重,小的不敢再说了。’
温祥卿脑袋里乱成一片,又问,‘那陈敬呢?’
张平看四下无人,悄悄的说道,‘说是他做了贼。今日里又审了一堂,打得皮开肉绽,仍旧扔回牢里,眼下还不曾转醒哩!’
一个只晓得读书的呆子,又怎麽会去做贼,平白的打他做什麽?难道逼他招供不成?
张平咳嗽了两声,把饭菜放下,讪讪的看著他,似乎想走,却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温祥卿见他心神不定,知道自己是为难了这人,便连忙说道,‘你还是快走罢,同我说这些话,别被人瞧见了。’
张平望了他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靠了过来,小声的说,‘老爷,我听他们说……按院大人说了,碧玉箫是总兵大人府中月前失窃的宝物……’
温祥卿这才恍然大悟,竟然只是为了那一对碧玉箫,真有人做得出草菅人命,一手遮天的事情来。
温祥卿咬紧了牙关,想说什麽,却还是忍住了。
刘凤当初有话要同他说,他虽然隐隐的猜到了些,却不肯信,也不愿多听。
张平似乎不敢看他,小声问道,‘不知老爷有没有什麽未尽的心愿?张平虽然是个粗人,也会尽力去办。’
温祥卿紧紧的瞪著张平,半天才转过头去。
他来这县衙已有数月,那管碧玉箫虽然珍藏在匣中,偶尔却也取出,在後花园里吹奏一曲,即便张平不曾瞧见,难道其他的人都瞎了不成?
只是他如今却已经明白了。
为了这两管碧玉箫,再算上他与陈敬的性命,也不嫌多的。
今日将那陈敬打得半日,到了明日,便该轮到他了。
温祥卿声音嘶哑的说道,‘我明白了,你肯同我说这番话,想必也著实为难,还是快些走罢,免得招惹不是。’
张平没再说话,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走了。
温祥卿早已木然,僵直著身体走到乱草铺就的卧处,盘腿坐了下去。
不管是谁一手遮天,他都是惹不起的。
只是心里到底怨恨不平,怎麽偏偏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