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覆稍稍摇了摇头,喃喃:“老身常年与药材打交道,哪怕闭着眼睛,都能分得出,而且一抓便准。”
闭眼分出,一抓便准?
白豌愣了愣,思索一会儿后回过神:“林大夫,您能靠嗅觉分辨出多少种药材?”
闻言,林覆笑道:“年轻的时候还行,现在老了也就只能闻个两百多种。”
见到白豌神情面上闪过的慨然与探究思索,凌书墨便猜到这人心思想法。
画作颜料里多半是草木所做,再加些许矿石。与草药有同理之效。甚至有的颜料本身就是药材。
如石青色矿粉末,青翠不渝却可治风痰癫痫。更不必说胭脂和藤黄本就是药材。
白豌如今作画虽然可以辨识位置,却无法分辨色彩浓淡,控制水墨深浅,此与药理之几分正好一致。
“林大夫!”白豌果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您在治好我眼睛前,能否教我辨识气味浓淡深浅,分辨所有分量,草木干湿程度。您是神医,肯定有独到的绝技!”
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丹青。
闻言,凌书墨倾羡的看着,眼里仿佛有落星之苍穹,既为其眼盲心痛,又为其倔强深陷。
他甚至感慨,这人居然这种时候还能不忘本心,想到的事情真是世间少有。
林覆也望向眼盲之人,好半天才猜到这人想做什么。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她哑然失笑的点了点头。
白豌起身行了个礼,谨慎的后退了一步:“那就十朝十夕,百朝百夕,千朝千夕!”
这人似乎在摸索中捧起那些碎裂的药渣痕迹,面上表情逐渐凝重清晰。
他暗自想着,得做眼睛无法治好的最坏打算。
象棋棋局可做画局确认位置,草药辨闻可学色域深浅,但是还有诸多困难需要克服……
陈形意看这拜艺模样,简直不敢相信。
口中一叹:“”老大这人,如今究竟每天在想些什么玩意儿啊!”
“他在想生路,一条旁人没走过的路。”青衣人道。
只有凌书墨知道,以白豌的性情,习惯,纵然是没了再多,也决计不会轻纵自己只有一条路选。
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那种自有打算。
大概就是这样某些奇异品格,所以哪怕不容于世,他也无法放手。
而在其情深目光对面的人,却是看不到目光。
只见白豌喃喃自语:“学费的银子,我是没有的。能打个商量吗?”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是悲还是喜。
此时,外面的风声阵阵,有些厉声马蹄逐渐接近,震动声让地面沙石都上下颤动了起来。
有数人身穿戎服,踉跄从门外涌了进来,有个戴着半面银色面具之人缓步走近。
“这里还挺热闹的。”李离十分戏谑的扫了一眼屋内的几个人。
“你缘何会来此。”凌书墨语气温和,眼神却淡漠疏离。
李离眉毛一挑,笑容意味深长:“这得感谢凌大人。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怎会被迫留在京城奉朝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