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豌屏住呼吸,持笔摸盘布局,画自己心里看得见的图。
他真以为用棋局作为画局,便可以在眼盲中执笔。但是,毛笔实在是太软,不知道蘸了多少墨,也看不到。
凌书墨从容提醒:“你不要犹豫,也不要想着多添一笔。”
荒谬!
这分明不仅仅是棋局,而是画局。
陈形意突然觉得感伤,曾经的老大在眼明的时候便为丹青吃尽苦头,如今盲了还想作画。
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最诡异的是,凌书墨看着白豌眉目还那般专注凝神,满眼信任。
只要白豌画废了一张,这人就立马给其递过去一张新的宣纸,从容不迫。
到底有什么可相信的呢?
陈形意屏住呼吸,走上前去。
他不懂画,不懂各种门道。但是,也实在看的出白豌如今的画是一团糟,只能说勉强看得出形状。
线条一气呵成,但是因无法掌控笔力而粗细不定,混混沌沌。
注重全盘布局,但是因为不知水墨比例,导致晕染易损纸张,一团墨迹。
好像是一幅《墨荷》,却除了基础的结构,都有些乱。
“老大,你画成这样,还有必要吗?”陈形意拿起旁边画废的一张宣纸,心中愤愤。
这两个人,是在做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白豌蓦然,展颜一笑:“怎么没必要。子辰,我比昨日画的好,对吧?”
“今日的布局的确比昨日好,但是你节奏韵律依旧差许多。”
比起一开始的糟糕,如今象棋棋力提升,也能摸索出更多的画局,物件形状。
凌书墨看着对面的人,双目虽然无神,可唇线清雅间传达更多所感所思。五官依旧那般可随笑意,明媚如春。
这人,竟然是眉眼倾慕更甚,不移目光。
陈形意实在不解,他看着凌书墨问:“老大这个人是有些异想天开,凌大人也跟着他胡闹吗?”
没想到,凌书墨稍稍看了面前人:“你觉得这是胡闹?”
院子中依旧静谧,他稍稍颔,抬眼间看着那个眼盲熟记笔势走向的人。
“盲不代表废,虽无目而万事可成,唯心而已。这是他说过的话。”
瞎子,怎么可能作画呢?
陈形意稍稍缓神,不动声色间:“我做了他那么久的小弟,都不信。你居然信!”
此话一出,院中竹叶风声沙沙作响。
凌书墨朝其微笑:“就算易地而处,他大概也会相信我的。”
他这话,仿佛面上笼罩倾泻阳光,宛如雪亮落辉。
彼此知音,便是可以这样信任的。
对面人沉默半晌:“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