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宁闻言一把拽住了周教授的衣领:“你!”只是那老爷子干瘪衰弱的身子骨,被他这么一拽,差点没散了架,加之毫无反抗之意,左宁的怒火仿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又悻悻然松开了。
周教授咳嗽两声,喘了半天才道:“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我猜想到了这种副作用,却没想到会这么强大,我的实验室……不提了。你是想知道‘丧尸’的成因吧?”
第11章
左宁望着他,缓缓点了点头。周教授苦笑道:“别说是成因,就连提犬引尸粉’的植物,我都认不准。”周教授叹了口气:“我研究了半辈子动植物,几乎以为见到了活化石,那竟是红色的‘鳞木’!”
楚惜活了两辈子,至今也没弄清楚末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不由得从左宁的衣襟里整个钻了出来,抖抖毛蹲坐在周教授面前,瞪大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竖起耳朵。
周教授突然有种这只猫能听懂人话的错觉,他扶了扶眼镜,驱散这种荒诞的想法,继续科普:“‘鳞木’是蕨类植物,早在几百万年前就已经彻底灭绝了,‘鳞木’存留下可供研究的化石不少,根据复原图和植物特性,与提犬引尸粉’的植物相似度的确太高了,可是很多事情解释不通……这太奇怪了……”
至于怎么个奇怪法,周教授堆砌的专业术语,左宁和楚惜都是听得一头雾水。
左宁终于打断他:“会不会是其他相似的植物?”
周教授摇摇头:“‘鳞木’的生物特征非常明显,我不会看错,难道是亚种?不、不对,生物是在不断进化的,鳞木早就灭绝了,怎么突然会分化出亚种?这不合理……”
周教授自言自语地分析了一阵子,仍是毫无头绪,他叹口气:“不过既然从中提取的汁液,蒸馏之后能够对丧尸造成那么大吸引力,就很有可能跟‘末世’的成因有关系,但现在饿殍遍野,人类成了一盘散沙,连温饱都是问题,实验室早就荒废了……”
临别时,周教授惭愧道:“我知道的有限,实在愧对你那辆车。”左宁摇摇头:“您是在哪里找到的‘鳞木’样本?”周教授道:“一路逃难到这里,路上见过一些……”
楚惜经过周教授的描述,却是明白了,原来那就是“鳞木”,这种植物,他也是见过的,且是成片出现,也许那个东西这个时候还在那里。
离开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红雨,楚惜体内的能量又躁动起来,不过这个时候身体已经渐渐开始习惯,楚惜暗自引导着那能量在四肢百骸流转,大大地缓解了不适感觉。
左宁戴上帽子,将楚惜揣回怀中,轻车熟路地回了住处,一夜无话,第二天,左宁依旧穿着宽松的帽衫,楚惜现在不过是只三四个月大的小奶猫,躲在成年男人的衣服里,竟也看不大出来。
落日基地内猎人的招募处,共聚集了三十几个男人,高矮胖瘦一应俱全,可聚在一起,气势上便与普通老百姓大不相同,他们或威武或狠厉,自我介绍一番,楚惜才恍然:招募猎人的硬性条件是会用枪,所以这些人不是退伍兵,就是亡命之徒。
原本完全对立的两类人,在丧尸面前,不得不团结起来,成为性命相托的伙伴,外面的变异动物越来越多,丧尸的行动速度也一日比一日快了起来,“猎人”的队伍急需扩张,可粮饷只有那么多,所以基地需要一次选拔。
这三十几人都是近日来投奔“落日基地”的新人,陆陆续续地接了些小任务,但最终的考核是在今天,左宁能在第二天就见到“城主”,也意味着刚到这里,就要直接面对巨大的考验,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
楚惜听着“城主”登台讲话,那“战前动员”说得似模似样的,像是当惯了领导的人,什么“我和在座各位一样,非常激动而紧张”,“歼灭丧尸,是你们的光荣,也是‘落日基地’的光荣”……
楚惜忍不住从左宁的衣服里探出个圆脑袋,想看看这位集“剥削底层劳动人民剩余价值的资本家”和“满嘴官腔的大领导”两种特质于一身的家伙,到底是不是跟教科书里一样的脑满肠肥。
然而那人的长相却非常出乎楚惜的意料,他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身姿笔挺,声如洪钟,气势竟不输给在场的大部分年轻人,只是表情过于严肃,法令纹很深,看起来非常固执。
楚惜突然探出个猫脑袋,惹得那位“城主”视线扫向这里,最终对上了左宁的目光,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讲话。
楚惜有种“两人其实认识”的错觉,那“城主”最后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次的领队也是我从前带的兵,叫做邢运。”
说罢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与那“城主”不同,邢运上台之后,并未多看其他人一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左宁,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左宁也是退伍兵,这里离他们的城市不远,没准和那“城主”、亦或是这个邢运,都是旧相识,只是邢运的反应太过古怪,不知是敌是友,楚惜抬头看向左宁,可这个角度只看得到对方的鼻孔,根本看不清表情。
三十多人的队伍,一小时内便整装完毕出发,效率实在很高,每人一个巨大的背包,但都没有装满,食物和水只够一顿饭,枪支弹药也不算多,楚惜不肯钻进背包的口袋里,仍旧缩在左宁温暖的胸膛前,只从衣服拉锁处探出个毛绒绒的圆脑袋。
此行的目的地是“落日基地”附近的一座军工厂,据说最初的弹药补给就是从那里拿到的,可到达军工厂,有两条路,其一是开车穿过一座废弃的小镇,镇子里丧尸横行,其二是绕路沿着防风林边界徒步,丧尸比较少,但有可能遭遇变异动植物。
路程其实不算远,且三十多人坐车也不现实,末世以来,汽油更加珍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浪费,何况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考验。
邢运最终选择了防风林那一条路,一路上只遇到了二三十只丧尸,每人分一个都不够打,邢运炫耀似的两个点射,解决了两只正在靠近的丧尸,冷笑一声:“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连丧尸都变少了,你们这些人可真幸运。”
这话不大中听,可也没人反驳,毕竟能不能留在“落日基地”,能不能做待遇优厚的“猎人”,都凭邢运上下嘴皮子一碰打的报告。有个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男人,凑过去谄媚道:“小邢哥,最后谁留下来,谁离开,有没有什么标准啊。”
邢运露出一个冷酷的笑来:“这个简单,看谁活着。”没等那人恍然大悟地附和,邢运又厉声道:“可谁敢自相残杀,武城主会亲自解决他。”
左宁听着邢运自然地念出“武城主”这个名字,有种荒诞的隔世之感。邢运故意慢下脚步来,对左宁道:“阿宁,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冷淡,见到故人,连句招呼都不打。”
这语调、这话锋,怎么听都有故事,楚惜觉得自己八卦的小天线“嘣”地一声弹了出来,张开一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邢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