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檀福了福身,走到元孟身后,神色如常道“不过是偶遇罢了,小殿下替我指了去膳房的路,我还未来得及向他好好道谢。”
她低眉顺目地站在王兄身后与他相对而立,乌发雪肤,红唇轻抿,初入楼兰城尚显稚嫩的少女竟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灵动的美人。
安归闻言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转过头向元孟“王兄在宴上炙手可热,想来是未曾留意身边佳人。那些阿谀谄媚的使臣争相敬酒,令她醉得如此厉害。”
四下无人,元孟被他这般暗暗讽刺一番,亦有些酒意上头,当即冷哼一声“我一向顾念你与我是手足同胞,又曾年幼丧母,为楼兰委身匈奴,不曾受过悉心教养,因此不欲事事与你计较,对你纵容万分,却不想王弟竟关心起我的家事。”
他话音未落,燕檀眉头一跳,抬头向安归,只见金发青年面色一沉,随即又恢复成往日那般悠然而满不在乎的模样。
元孟似是压抑许久,仍不依不饶道“你私下里如何同我胡闹都无关紧要,但今日在高昌国使臣面前与我口角,却会令他国误认为我楼兰王室不和,着实太过不知轻重。”
“哦”安归拖长了尾音,饶有兴致地反问道,“王兄的意思是,我们很和睦吗”
元孟未曾理会他这句反问,眯了眯眼睛,继续道“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要满二十岁,不如我禀了父王,替你张罗选妃娶亲,定一定你的性子,也好过成日冒犯冲撞你的王嫂。”
燕檀也被“王嫂”二字刺得心中一惊,而后偷偷长出一口气将心绪安定下来,抬眼偷偷瞧安归的反应,心中暗含担忧,但更多的则是好奇和打趣。
“好啊。”安归瞥了一眼正等着戏的小姑娘,竟笑着一口应承下来,“王兄佳人在怀,早就令我艳羡不已。那么便也替我寻一位美人做正妃吧。”
元孟脸色一僵,忽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听安归继续说道“我也喜欢中原女子,年岁在及笄上下最好,眼睛要大大的,很有灵,脸有些圆,可的那种。”
元孟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燕檀眼见着他衣袖之下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偏偏安归还在那里仿若未意识到一般,抬起手在自己胸口比了比。
“身量么,到我这里就好。”金发青年碧眼弯弯,“想来抱着会比较舒服。”
他所比划的高度,恰好是燕檀头顶的高度。被他这么一比划,燕檀自己觉得尚可的身量在他的颀长身材面前比起来竟然有些娇小的可怜。
燕檀气得鼓起两腮瞪着他。
她才满十五岁,还会长高的好不好
元孟怒而拂袖,拉着燕檀转身离去“荒唐。”
偏殿中燃着沉水香,袅袅烟雾从香炉中升腾而出。偏殿专供楼兰王室席间小憩之用,清凉僻静,正殿喧闹的宴饮在此地听起来如隔云端。
侍女悄然退下后,元孟靠坐在榻上,用搁在方桌上的那只手臂斜斜撑着头,正闭目养神。
燕檀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和发髻,坐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盯着香炉发呆。
他好像知道了她与安归曾是旧识,但却并没将她怎么样。
此时从殿门外走进一名面生的侍女。她脚步极轻,快步走到燕檀身边,附在她耳侧说了几句话,燕檀便起身欲要同她一道出去。
“你去哪里”
身后蓦然响起一道沉沉的男声。
燕檀转过身去,向元孟行礼“国王陛下派人传我前去一叙。”
元孟睁开眼睛,从榻上站起身来,向燕檀走来。他用眼睛略略一扫,那前来通传的侍女便同殿内侍奉的其他宫人一道退去了殿外。
“我本不想如此行事的。”
元孟与她离得很近,他身量高出燕檀不少,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元孟眯了眯眼睛,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威胁之意。
“我总想着,若是你能够心甘情愿,于你我和两国都很好。甚至你同我偶尔藏些小心思,我也可以装作不知晓。但如今你与安归走得太近,令我十分不悦。”
“枕枕。”他伸出莹白修长的手指,从少女的脸颊划到下颌,而后微微抬起她的下颌,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你恐怕需要知道,即便安西侯
称病不肯见我,我要娶你也有许多方法。我已差人将证据送去了蓟城,只需几日,赵国皇帝就会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华阳公主。而你则会被天下重新承认,在这里同我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