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归提着染血的弯刀,脚步沉重而缓慢地踏出了那间食肆。
他一步一步地踏在荒芜已久的街道上,朝飘荡着鬼火的地方走去。方才眼中的迷茫和犹豫已经荡然无存,血色覆盖了原本碧绿的眼瞳,透出惊天杀意。
他的身后是被削做碎块的几名食客,断肢残臂凌乱一地。燕檀胸口的鲜血汩汩流出,身子软倒在地上。
金发青年白皙的面庞上被溅上了那几名食客乌黑的血液,俊美而妖艳。但他仿若全然不觉,只顾着提着刀向前走去,眼中是凝固而骇人的决绝。
“都给我出来。”他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自地狱爬出的恶鬼,“我有足够的耐心,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他继续向前走去,清脆的脚步声落在深夜的街道上。
前方天光乍破,刺眼的白光逐渐穿过他的周身,而后他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安归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被纯白的丝网包裹,一只体型硕大的紫黑色蜘蛛正趴在丝网上吐丝做结。
他的思维停滞了一瞬,脑中剧痛无比,而后反应过来,眼前这只蜘蛛正在用丝做成一个巨大的茧子,想要把他困死在其中。
而察觉到他的异动,那蜘蛛也顿了顿,随即发出“嘶嘶”的声响,下一瞬间向他的脸上扑来。
安归的身形灵活地躲过这一击,周身骨骼发出一声脆响,而后整个人缩了一圈,他的手臂从茧子紧密的包裹中脱出来,一掌便将那只蜘蛛劈作两半。
蜘蛛微微挣扎,而后就不动了。
安归用力将缠在自己身上的蛛丝撕碎,从其中脱出,而后发现自己身边的位置摆着另一只人形蛛丝茧。
那只茧比他所在这只娇小得多,已经被从头到脚地包裹起来,没有露出一丝缝隙,茧中也毫无动静。
安归眉头紧皱,用力将茧子撕开,果然到了燕檀双目紧闭的苍白的脸。
燕檀醒来后视线仍有些模糊。她摸了摸手指所碰到的东西,察觉到似乎是一床棉被,于是松了一口气。
“公主,”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转向声音的方向,模糊地到了灯烛旁的一
个人影,“你身上可好些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毕娑”燕檀揉了揉眼睛,抛出一大串问题,“我有些不清了,这是何处你带来援军了么安归又在何处”
对面模糊的人影叹了口气,依她所问回答道“援军已到达一天一夜了,殿下把你从秘教的巢穴中带出来也有一天一夜了,你一直在昏睡。你中了秘教的蛊毒,所以才会不清,我在替你煎药,你吃几服下去,把残毒逼出来便会好转。殿下此刻正率军攻打秘教。”
燕檀继续追问“那他的身体”
“你放心,”毕娑道,“殿下的身体状况比你好得多。而且秘教爪牙大多被元孟调去了楼兰城中,此地留守的不过是些残兵败将,故而他们才会用蛊术迷惑你们,而不选择正面交锋。殿下此时不过是在清剿和出气罢了,并不是太难。”
说罢,他起身走向军帐,向守卫的士兵说了些什么,而后折返回来。
燕檀摸索着坐起身来,毕娑连忙上前道“公主,你行动不便,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燕檀摇了摇头。于是毕娑便见到那小公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左胸肋下,而后明显松了口气,又去摸自己的双手双脚。
毕娑目瞪口呆“你在干什么”
燕檀理所当然道“检查我有没有缺了什么,谁知那幻境里受到的伤会不会成真。”
毕娑一时无语,重新坐回原处默默煎药。眼瞧着药就要煎好,他不免开始对着那深褐色的药汤犹豫,到底是就这样端过去给那小公主,还是再等一等
燕檀的眼睛还未恢复,东西的神情很是茫然。他若是就这样将药端给她,让她自己喝,极有可能会烫到她,殿下知晓了一定会同他算账。可总不能他去喂吧那样若是让殿下知道了的话,是不是更不会轻易放过他
毕娑叹了口气,在燕檀疑问的目光下继续面不改色地煎那早就煎好的药汤。
在毕娑第二次往快要熬干的药汤中添水时,军帐的帘子被人掀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