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京城中人尽皆知,因此讳莫如深,私下里议论者不少,敢当面提起来的却没几个。晋王有些诧异,眼角余光不自觉的将四周打量,见两人身在僻处,这才宽心,道:“若能一试身手,也是好的,只是场上凶险,父皇不许我随意过去。”
“恕民女说句僭越的话——非但这马球场,其他地方,殿下近来也不要随意往来的好。”
这话就奇怪了,晋王身处皇家,自然是极敏感的人,不由诧异看向谢璇。
谢璇目视赛场,声音却低低的送到晋王耳中,“承蒙殿下不弃,先前曾给舍弟送过一个鲁班锁吧?”
“是有这回事,他跟你长得相似,我猜就是你同胞而生的弟弟。”晋王忍不住靠近她的身旁,肩膀相接,低声道:“那个鲁班锁有问题么?”
“澹儿非常喜欢那鲁班锁,随时带在身上,后来有次却被一只凶狠的獒犬追着不放,险些被它扑伤——殿下知道那东西有多凶,能胜过恶狼的獒犬,岂是寻常犬类所能比的,稍有不慎,恐怕就能丧命。我觉得奇怪,托人打听那獒犬的事情,才知道京城中有三四条这样的獒犬,而它们在做的事情,十分叫人心惊。”
马球场上依旧气氛热烈,即便是越王那等阴险之人,此时也忍不住被吸引。
铺天盖地的惊呼或欢呼声里,这一隅显得格外安静,晋王的心砰砰直跳,几乎能猜到什么,握紧了拳头看向谢璇,就见她转过头来,“殿下,我听说它们拿来训练獒犬的,曾是您用过的一枚玉佩。”
“好恶毒的心思!”一瞬间明白了谢璇所指,晋王死死的握住了栏杆。
谢璇也是心里一颤,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仿佛觉得晋王有些可怜,更多的则是越王等人的可憎——假若晋王当真不防碰见了獒犬,如此温润如玉的少年被咬噬而死,那是多残忍的事情!
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越王朝这边缓缓走来,忙低声道:“越王来了!”
好在晋王虽怒,却也很会控制情绪,极力克制住了情绪,硬生生的开始闲谈,“……其实齐小侯爷不该从那里过去的,速度也过快了,没能控制住马,反倒失了良机……”
断断续续的言语里,越王已经走近两人身旁,后面跟着三公主、五公主和陶媛。
悄悄的站在身后听了会儿晋王的点评,越王便笑道:“惟良倒是挺有见解,怎么不下去试试身手?”他平常对晋王颇显关爱,伪善的面具遮盖之下,语气也是温和的。
晋王只能道:“皇兄也知道我体弱,只能纸上谈兵罢了。”
赛场上胜负已定,起伏之间叫人酣畅淋漓,五公主看完一局已是进行,便难得今日南御苑也开了门,便央着晋王带她去谢池上泛舟。旁边五公主对这个提议颇为不屑,目光落在马球场上,断然道:“放着这样好的比赛不看,却去泛舟,浪费!”
五公主也不跟她争执,只管满怀期待的看着晋王。
晋王此刻只想逃离越王,见状自然答应,便朝越王道:“那我先带着五妹妹去谢池了?”
越王这里还要带着三公主,便未阻拦。
于是晋王便招呼五公主、谢璇和陶媛往外走。出了马球场,五公主那里兴高采烈,陶媛却仿佛是有些累了,说是离开得太久,怕高阳郡主担心,要先回去,旁人自然不能阻拦。
谢璇这会儿已被五公主捉住,逃是逃不掉的,何况如今的谢池也是风光无限,自是欣然前往。
谢池边上,柳拂长堤,船摇清波。
时节已近中秋,天气尚且炎热,湖上风过时携了水汽扑面,随着柳丝摇动,叫人惬意。船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上头已有侍卫和宫人们等候,谢璇跟在五公主之侧,跃跃欲试,谁知道还没走近船边,就见迎面有熟悉的人走了过来——
韩玠、许少留,另外还有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年纪与韩玠相仿,只是身材气度不及,偏于文人雅姿。
晋王上回带着谢璇游谢池时就曾被韩玠打搅,况韩玠在马球场上风头大盛,哪里会不认识?他当然也了解过谢璇的身世,知道她曾跟韩玠定亲又退亲,而韩玠几回纠缠,晋王自然有所发觉,不免皱眉。
倒是五公主不知内情,瞧见韩玠的时候还有点高兴,“诶,那不是刚才马球打很好那人吗?啊对了他叫韩玠是不是?”
晋王有些诧异,道:“你认识他?”
“听三姐姐说起过,据说是青衣卫中的新秀,武功高本领好,啧啧,三姐姐难得夸人。”五公主毕竟也是十来岁的姑娘了,大约能窥出三公主对韩玠的好感,她姐妹二人素来看不顺眼,忍不住便撇了撇嘴。
这般耽搁着,韩玠等人已经到了跟前,于是齐齐行礼拜见。
晋王到底不是骄纵之人,即便对韩玠隐约不喜,对着许少留的时候却是和颜悦色,“徐大人,卫公子。”——卫远道和许少留都是青年才俊,晋王一向佩服他们的才学。
许少留在娶了谢珺后没多久就从翰林院调到了鸿胪寺,前段时间迎接邻国来使,当时晋王又奉皇命去过鸿胪寺几回,一来二去,两人倒是熟悉了。
晋王向来勤学好问,上头纵有名儒教导,也喜欢跟这些长几岁的才俊们讨教,就势邀请道:“我和五公主正打算游谢池,几位有兴趣同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