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初出了天牢后过了一段很是松快惬意的日子,除了进宫给太后诊脉,就是去孟府与孟夫人作伴,或者自己在小院里看医书制药材。许家老夫人来哭闹过几次,无非是想将许云初认回去,许云初都让人打发了。许明修因此被人参了几次,陛下终于忍无可忍,将他贬为户部侍郎,许家才终于消停。
自从太后身边的太医有异心害了太后之后,宣帝便让许云初全权负责太后的调养。太后年轻时候是有些雷霆手段的,所以宣帝当时坐上皇位也是踩着一些人的尸骨才得以上位,但这些手段在皇家太过常见,不过为了自保谋生,你若不杀了别人,那便等着别人来杀你了。但就凭她对宣帝打心底里露出的不掺杂一丝杂念的爱子之情,许云初就对这个老人多出许多好感来。
太后也是见惯了后宫尔虞我诈,她见过太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自己也深受其害。但她却很是喜欢许云初,尤其是她知道许云初和宣帝利用自己中毒一事演的那出戏,她并不恼,反而觉得这姑娘颇有成算,这许家所作所为让她不由得对许家更是厌弃两分。
除却两人身份悬殊外,太后和许云初仿佛成了忘年交。许云初脑子里有许多新奇有趣的想法,她总是变着法给太后解闷。太后也对她极是照顾,许云初在宫中的风头竟一时快要赶上萧妤。因为许云初常在太后宫中,萧妤也时来作陪,这往日一片肃穆的懿德宫内却时常传出了寻常人家才有的欢声笑语。因为太后心情愉悦,许云初又尽心调养,太后竟恢复得比许云初预想的好太多。
不进宫的日子里许云初在自己的小院里种了些药材,小院里有一个花匠对种植很是精通,但许云初知道他定是厉旭的手下,他的身手一看就是极为老练的练家子。
出狱那日许云初见过陆淮之后便再未见过他,只听他手下告知他匆匆入宫一趟便又即刻返回了江夏,幸得皇上并未怪罪,许云初也放下心来。
这几日许云初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鹤鸣关的战报已多日未进京了。萧妤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调侃:“你以为站在窗口脖子伸那么长可以看见远在鹤鸣关的厉将军嘛,小心厉将军回来后发现你变成了一块望夫石。”
许云初总是习惯性地眺望运送战报的官道,却不曾想背被萧妤一逮到机会就狠狠调侃。“哦?我变成望夫石了,那整日想着首辅大人眼睛哭的通红的小兔子不知道是谁啊。”许云初笑着回敬了萧妤,两人笑闹作一团。
这一日许云初正在自家小院中侍弄花草,却见萧妤身边的人火急火燎地让许云初进宫一趟,来人却未多说缘由,许云初还以为是太后身体有恙,便一刻不敢耽搁地跟着进宫去。
她并没有被带到懿德宫,而是去了萧妤的宫中。萧妤脸色不太好,许云初心里没有由来地“咯噔”一下。
萧妤摒退了左右,道:“鹤鸣关战报,不是什么好消息,你要撑住。”许云初心下一凉,她不禁往最坏的那个结果去想。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萧妤,藏在衣袖下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不论是厉旭或者她两个舅舅中任何一人出事,都对她是极大的打击,她看着萧妤,努力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只管说,我听着。”许云初的声音有些颤抖。
“鹤鸣关急报,军中出现了叛将,导致厉将军中了敌人埋伏,在满是瘴毒的山中不知所踪。你的舅舅穆云霄在拼死守卫城池,据说也受了重伤…若是厉将军…若是他有什么…鹤鸣关城坚持不了许久了。”萧妤已经在尽力组织自己的措辞,但她依旧知道这战报里并无一点好消息。她看着许云初,许云初一言不发,这让她很是担心,却又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什么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谢谢你阿妤,我知道了。我需要面见陛下,我可能需要亲自去鹤鸣关一趟,那些瘴毒奈何不了我,只要我去,找到他的机会会大一些。还有,我舅舅的伤,我一定能医,我一定可以…”许云初说到最后声音也哽咽起来,但她生生将眼泪忍了回去,她扯出了一抹苍白的笑,仿佛想要安慰萧妤似的,这让萧妤更是心疼,不由地红了眼眶。
“我知我拦不住你,也不能拦你…你一定要全须全尾地回来见我,否则…哎…走,我带你一起去见父皇。”萧妤上前紧紧牵住许云初的手就往御书房去。
御书房外面大臣跪了一地,御书房里的宣帝在大发雷霆。在众大臣被遣走后,洪公公终于得到机会通传。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想要做什么,他知道许云初绝非池中之物,这事也许她能做成。他想要帮她一把,也算是帮了穆家。
宣帝本来还在气头上,但听说是萧妤和许云初在外请见,也还是压着怒意宣了她们。他知道鹤鸣关城中也有许云初的两个舅舅,穆家好不容易复起便面临大难,他以为许云初是要在此时让他开恩将他们召回京中。
“陛下,请恕民女无状,民女并无意干政,但我时刻关心两位舅舅在鹤鸣关的安危,厉将军也曾于我有恩,我听闻消息也很是担心。我知陛下烦心,但请陛下给民女一个去鹤鸣关的机会…”许云初不等宣帝开口就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她一刻都不想等了。
宣帝有些诧异,许云初说出来的意图让他不禁又觉得自己的揣测过于小人之心了。“胡闹,边关重地,刀剑无眼,岂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能涉险的…”宣帝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他知道许云初是有些本事的,但去边关也实在太过儿戏。他的意识里女子就该如萧妤一般养在闺阁之中。
“陛下,你知我医术不低,恳请陛下给我一个机会,鹤鸣关山中瘴毒奈何不得我,我舅舅的伤我也能医,若我能将厉将军从山中带出来,再治好我的舅舅,那当下的困境就能迎刃而解…”许云初抬头看着宣帝,她的希冀太迫切,一时让宣帝说不出拒绝的话。
“陛下,我身为穆家后人,绝不愿看穆家陷入困境,就算是我死了,我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厉将军是国之肱骨,每耽误一分他的危险便多一分。陛下请相信我,我一人孤身前往最容易掩人耳目,陛下派的援兵随后便能到,我不会有太多危险。而且我曾经能救出公主,陛下也当知道我不是闺阁娇养的女子,还请陛下成全。”许云初又再次磕下,她的话中已有哭腔,她实在等不及。
“父皇,请你相信许云初一次吧,也许…也许这事她去做再合适不过了…”萧妤也哭着磕下,她哪不知许云初的是视死如归,但她阻止不了,就只能尽全力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