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语来的时候百姓们已经兴致勃勃地看了许久,就连看守城门的将士们都管不住眼睛,不时地瞟向这群西洋人,汉斯的脸色已经沉得像墨汁一般。
“汉斯先生,久等了。”凌不语快步前来,拱手道:“本官着陛下口谕前来相送,祝各位一帆风顺,顺利返回家乡,若有机缘,我们再会。”
汉斯神情复杂地看着凌不语,他沐浴的痕迹明显,若是问起来,想必说辞和上次一样。
看着满满当当的马车,汉斯的脸色稍缓:“多谢贵国陛下,这份诚心我们收到了。”
“我们的将士会护送你们到码头,帮助你们顺利登上船只,”凌不语笑着说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弥补这次的不足,陛下说了,下次携带贵国君王文书,诸位便是来使。”
汉斯咬咬牙,都要走了这人还要莫名地刺他们一刀,暗贬他们的身份!
“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这台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这不是灰太狼的口碑台词吗?凌不语这一瞎联想,眼前的汉斯就变成了灰太狼的光辉形象,他差点没控制好笑容。
自己是昏了头了,他赶紧轻咳道:“我们到时候一定好好欢迎诸位先生。”
围观的百姓双手束在身前,听到凌不语用如此熟练的西洋语与这帮人交流,个个都惊得不行:“咱们的状元郎居然能和这帮西洋人对话,真是厉害,不愧是状元。”
“状元郎如今可是翻身了,是七品主事呢,我听人说还身兼几职,官媒所依旧管着。”
“啧啧啧,咱以前还觉得状元郎憋屈,这不就翻身了,这人啊还是要有真本事。”
“我看这帮人都觉得害怕,这身上的毛也太多了,状元郎和他们说话不卑不亢的,要是我,他们一开口,我就觉得像要吃了咱一样,心里慌得很。”
“可不是,那眼珠子咱都没有见过这种色的,看着真跟野兽一般,看着就起鸡皮疙瘩。”
凌不语听得清清楚楚,此时的汉斯等人就和动物园的猴子之流没两样。
汉斯听不懂元昌话,但从百姓们按捺不住的指指点点也能捉摸点东西出来,突然恼羞成怒,冲凌不语一摆手,转身就高呼一声:“走!”
城门大开,在众人的目光中,车队越走越远,那林正也是相送的一员,看着车轮滚滚,这行人终于消失在视线中,肩膀一松,脱口而出:“这帮瘟神可算是走了。”
百姓们却是意犹未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这群人,低头议论着纷纷散去,要是以前,还有人敢围着凌不语问起他怎么会西洋语,但那是以前没有官身的凌不语。
现在是七品官员,百姓们不敢造次,远远看着凌不语的姿容,轻声讨论着走开了。
此时凌不语才真正感受到官与平民百姓的区别,他现在没了亲和力,不再是百姓心中和蔼亲近的年轻状元郎,是官爷了。
林正可是兴奋得不行:“自打这帮人住进驿站我的日子就不好过,驿站多年来平安无事,还走了水,欸,幸好上头没有追究下官的责任,不然这九品乌纱帽都要不保。”
提起来林正就哭丧着脸,他为何没丢乌纱帽的原因凌不语是不会告诉他了,让他觉得自己是庆幸,上峰仁慈就好,没让当他个背锅侠。
不过这次林正却没有追问自家姑娘有没有入端王妃眼的事,好像淡化了此事,凌不语反而对这林正刮目相看,有野心,有想法,但不强求,有点随波逐流的意思,这算不算佛系?
怪不得他的姑娘也品性特别,子女的教养和父母的关系极大。
多少孩子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原生家庭的影响?
送走了那帮西洋人,凌不语又迅赶回工部,换了炭,他又开始调整配比,一次次记录数据,再三地缩小范围,眼看着就要成功。
看到堆在库房的硫磺,想到汉斯他们曾对此物感兴趣,他摇摇头,他们感兴趣的原因也是想要低价采购后去加工火药,而有朝一日,那些火药可能对准元昌的百姓。
无论何时都是强者说话的时代,这东西势必不在赔偿名单里,这次送给他们的药物不过是些寻常治疗伤风痛骨的玩意。
“凌不语!”身后的门被推开,齐王兴冲冲地闯进来,他挥着手里的信,兴奋地说道:“看看,这是地方传来的信件,新改造的水闸扛过了这次的洪水!”
齐王太过兴奋,迈进来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凌不语也空不出手去扶他,就看着这尊贵的王爷自己站稳,一点不改脸上的笑意,还是兴高采烈地过来,兴奋地扳住凌不语的肩膀:“凌不语,你真是工部的福星!”
“最近怎么会有洪灾?不应是旱灾居多?”凌不语刚说完,就拍了拍自己的头:“懵了,是秋汛,洪峰流量一般不及伏汛大,但有时次洪水总量大,持续时间长。”
“正是,从立秋到霜降这段时间,秋雨连绵,江河涨水,这一次总算是平安渡过,”齐王说道:“接下来要应地的是冬、春两旱,今日朝会,陛下特别夸赞了工部,提到你。”
齐王又想到一点:“再有几日就是大朝会,你也要穿上官服上朝,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怎么样,心情如何?”
“我以前可以直接面对圣上,且是在御书房里,如今不过是和文武百官一起上朝,又有什么可激动的,按着站位,我只能遥遥地远望一眼,说句通俗的,就是去打个酱油。”
“你这人真没劲,什么叫打个酱油?”
“就不是主角,在边上和百姓没什么两样,装腔作势地上回朝,数着时间等着下朝,回到工部该干嘛干嘛,常朝非五品以上不能参加,这种大朝会嘛,我就是去混混罢了。”
值得庆幸的是元昌朝是坐着上朝,比某朝站着强些,不至于劳肌劳损或伤了膝盖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