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帘心中好笑,微微避开了他的视线。
若非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一个柔弱无辜的女子怎会自己寻死呢?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但她如今这般虚弱,叫人哪里舍得再逼问。
给她上药的青年俯身微微贴近,池帘躺在那里,能看清那腹间肌肉硬朗的形状,也瞥见了那伤口不知何时撕裂,布条正往外渗血。
他却对自己的伤毫无所觉,上完药只轻声一句:“那我在外头守着。”
薛照穿好衣裳,随手束起脑后长,看了看那烛火尚在摇曳,想着让她好好歇息,正欲吹灭之时,却听得她低低一声:“不要。”
他朝床榻上的女子看去。她望着那微弱的灯火,秀美的眉眼间流露出一股脆弱之态,叫他心中一紧。
她还是害怕的。分明有撞刀口的勇气,却也怕他、怕黑。
屋里有光时,门上依稀映出虚虚的人影;蜡烛燃尽后,薛照借着黑暗静静地在床前守到天明。
*
池帘醒时刚掀了下被子,那背对着她坐在桌前支着头打盹的青年便听见响动,起身转过来。
转瞬之间,他眉宇间那股刚醒的冷淡倦怠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明朗舒展、略带痞气的神情,长高束、一身劲装,只显得俊逸沉稳。
“我让人送些吃的来,”薛照动作小心地扶她起身,“若是客栈的吃腻了,骑马去街上很快就能买来。”
池帘垂眸,手指悄然攥紧了些:“公子不必如此。”
薛照瞥见,忽地轻笑了声。
“你这姑娘,瞧着柔柔弱弱却往刀口上撞,知不知道快要把我给吓死了。”
他语气轻快,池帘听得出是在试探。
她问:“我明明给你下药……你不怪么?”
是啊,她给自己下药,却不指使那小二送上来。明知道若换个人,他估计不会这么快就起疑。
薛照想,她到底是心善,不愿拖累旁人。毕竟他手中有刀,若震怒杀了那小二,便是牵扯了一条无辜性命。
“想来你有你的道理,”午时的光线透过窗棂映着黑衣青年线条硬挺的侧脸,他锋利的眉眼也显得愈柔和,“我不也没喝么?”
见她咬了咬唇,神色犹豫。
薛照走近了些,俯身看着她的眼睛,神情认真,“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习武之人,若有什么事,自然能护你周全。我误伤了你,欠你一条命,日后你有什么事,吩咐我便是。”
池帘等的便是这句话。
薛照此人重情重义,她能接触他的时日却不多,若想利用,只能让他有愧了。
“聆聆……不是真名吧?你是哪家的姑娘?”
见她只摇头不答,薛照挑了下眉:“你不告诉我,是因为怕我透露给……追杀你的人?”
见她瞳孔微微一缩,他便了然了。
看来是误以为,自己跟追杀她的那些人是一伙的,只是暂时没认出来她,又怕突然逃跑引起怀疑,所以在汤里下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
薛照在滁州见过的人不少,官吏富商加起来也有数十个。好在他记忆力极佳,脑中追溯到初来这家客栈的那日,他的确提过一个官吏的名字。
这几日秦胜那个傻子毫不顾忌,嘴里时不时蹦出个追杀、逃跑之类的话,估计把她吓坏了。
倚在床榻上的池帘正悄悄地观察他的神色。薛照一边思索着,目光却悄然注意到她头睡了一夜有些乱,有一缕丝缠在脖颈处,黑白肤,叫人无法忽略。
那处伤口被他用布条打了个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