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庶灵陷入深思。
正在林庶灵思索题目背后的意义时。
华新民站到台上,“民与谁争粮,重点在于粮,要看什么粮,是谁的粮,然后才是和谁争的问题。”
“若是官粮,军粮,维系天下稳定之根本,自然不可妄动;可若是赃粮,贼粮,本取自百姓,霸占的歹人被赶跑,剩下的粮自当还给百姓。这没有争议可言。”
“难怪大家都说你华新民能言善辩,有苏秦之风,一手偷梁换柱的功夫着实巧妙。在场的各位同窗不是愚昧之辈,唯一的蠢货被赶走,剩下的人谁还不知道先生口中的粮指的不是米面,而是产出五谷的田地。”华新民是块难啃的骨头,邱白不敢大意,单手指道:“你站在上面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是何居心?”
华新民不怒反笑,“邱白兄每每见粮思田,将大伙往田上引又是何居心?”
邱白等人的目的很简单,在为保田造势。
时下讨田之风,一半是由华陈等人带起,让明州城里的民众产生富商手中的田契理当归还难民的想法。
别家的田契怎么还不知道,他们几家的田契是正经买来的,钱货交易,白纸黑字,亲笔画押,既不赊欠又不抢夺,只因为人穷就要将田还回去,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想要扭转这股歪门邪风,必须压住秋实的讨田派。邱白,王立行组成的保田派这两天见空子往上面引,抓住一切机会打压华新民和陈书同。
“童院助回来啦!”
“院助大人,府衙内可有新消息?”
童晓馨的倩影出现在门外,屋内的争吵一下子偃旗息鼓。
平日里众人争论也都躲着这位女院助。这位在秋实的地位可不低,院助这个身份倒是次要。童晓馨才学稳压众人一头,秋实的人都服她。
要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的读书人最不服输,何况向一女子低头,这在大周其他地方简直不可想象,满腹经纶精通西学的新学堂学员会输给一弱女子。
可偏偏在秋实学堂,已成为一常态,江南的弱女子凌驾所有明州好男儿之上,无人敢有异议。
原因无他,才学不如罢了。
过去几年,华新民、陈书同、顾雨亭、黄维格先后在童晓馨面前栽了跟头。论时事政见、民生农桑、先哲经文,西学思想皆不是童晓馨对手。
华、陈、顾、黄四人是秋实乃至明州城公认的四大才子,四才子斗不过的女魔头,哪是其他人能招惹的。众人知晓比不过,只能服气。
更何况童家家里有个当大官的,消息灵通的很,寻常人家只得望而止步。外面发生什么事,别人尚蒙在鼓里,童院助在来学堂路上,已经把事情经过缘由想得明明白白。
华新民听声赶忙从台上下来,邱白转头和后面几人闲聊上。
童晓馨步入学斋,底下人的视线牢牢锁住她身上。田也好,粮也罢,都和院助大人息息相关。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一个?”童晓馨受众人委托回去探听存粮真假,另一方面也打探官府的态度。
码头的这批粮,明州府衙是当场扣押,还是视而不见,这对明州百姓来说至关重要。
当然要官兵出面护送是不可能了,毕竟格沁人是前主子,加上改朝换代,知府老爷不会做那等糊涂事,虽然他本身就是个糊涂人。
“先听听好消息。”
“还是先说坏的,听了坏的自然知道好消息。”林庶灵说道。
童晓馨面色凝重道:“官府不会出手,这批粮从哪来,送哪去,何人取,何人需,明州府衙概不过问。”
“这是为何?码头粮能救城内数万难民,而且一旦这批粮到手,城中粮价自然回落,若不然全城都没几家吃得起米了。”胡进一只脚迈进吃不饱饭行伍中,粮价再涨,以后都得厚着脸上黄维格家蹭饭。
“新政府不想和关外的格沁旧部开战,这批粮在明州境内无论发生何事,官府都一概不过问。”童晓馨着重咬准了无论两字。
下面叹息声一片。官府不出面,码头有洋人卫队巡逻,加上格沁人安排的护粮队,普通百姓怎混得进去。
十万石粮压回奉天,看来是板上钉钉。
这可是十万石江南的民脂民膏,有学员惋惜,又无可奈何。
林庶灵在下面握紧拳头,官府不出面维护,在他看来已是帮了大忙。这批粮真的存在,绝对运不走,哪都不会去,乖乖落回明州百姓的米袋子。
“院助,我有个问题。”邱白起身示意,见童晓馨点头同意,说道:“税课司库府内的田契,官府准许登记造册否?”
“田是田,粮是粮,先生留下的功课是粮,秋实今日只论粮。”童晓馨甩下一句话,当即宣布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