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晏步入东朝堂的时候,就见岑婴坐在朝椅上,手里拨弄着佛串,那十八粒的佛籽被他拨得哗哗作响,可见就连佛祖都没有办法平复他此时的情绪。
谢归晏对他的不宁心神感到诧异,便将正事搁置在旁,先关心起岑婴的身体里:“近日天气逐渐转热,陛下若是心烦气躁,可以让膳房煮一壶茯茶,那茶最清凉降火。”
但岑婴不理会她的关切,甚至还觉得这是个讥讽。
他抬着眼皮,凉凉地看着谢归晏:“因朕禁官员狎妓的旨意,朝堂上沸沸扬扬,不肯安生。怎么,就连谢相也站在他们那边,不赞同朕的旨意吗?”
谢归晏诧异:“微臣怎会反对?”
岑婴道:“平康南曲佳酿醇香,佳人美艳,谢相便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自朕命顾屿照守着平康坊,谢相已经有好些时日见不到红颜知己了吧,让美娇娘独守空房,可有不舍?”
他说了一迭话,把谢归晏听得格外迷糊:“陛下可是误会了什么,微臣在平康坊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岑婴阴阳怪气:“原来都是露水姻缘,谢相当真洒脱。”
谢归晏哭笑不得:“微臣不知陛下听了怎样的流言蜚语,才以为微臣在南曲左拥右抱。自陛下登基后,微臣已经不去平康里了。”
岑婴的面色仍旧是冷沉的。
才半年不去算得了什么,只是这半年不去,又不代表从前不去。
何况就连谢归晏自己都说了,这半年他忙得连喝酒的时间都没有,焉知他这半年不去,究竟是不想去还是没时间去。
岑婴只要想到谢归晏会在那些花娘面前,吃酒享乐,挑逗调情,流露出不一样的浪荡纵情的一面。他不仅有种浓烈的背叛感,还觉得胸膛里鼓掌着一包酸水。
不能碰,不能想。
否则就是成宿得睡不着,只觉自己透不过气,下一刻就要被这酸水闷死。
岑婴这时光脑子转到这儿,还没有来得及深入,指尖便不由地被刺激得力,将手中拨弄的佛串扯断,由住持亲自挑拣,并在佛前开光的佛籽滴溜溜地满地乱跳乱滚。
明洪听到动静,正要带小内监进来收拾,被岑婴摆手拒绝了。
他双眸锐利地盯着谢归晏:“从前去没去过?”
“去过。”
谢归晏沉稳地道:“官场交际,这是难免的,微臣初来长安,需要尽快站稳脚跟,最好的法子就是去平康坊喝酒写诗。”
岑婴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怪不得谢相在平康坊声名远扬。”
谢归晏道:“微臣去平康坊只是为了结交同僚,从未狎妓。”
岑婴抿着唇:“从未?”
谢归晏重复:“从未。”
岑婴道:“你知道只要你说了朕就会相信你,所以莫要骗朕。”
谢归晏闻言一笑,微微点头:“微臣不敢欺骗陛下。”
积压在岑婴心头数日的郁色因这话一扫而空,他松了身,往椅背处靠去,重新换上了往日那懒散的模样,而不再把谢归晏当作一个需要斗争和怨恨的对象。
他道:“那今日你是为什么事而来?”
谢归晏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来陛下这儿躲躲清静,为了平康坊的禁令,那帮大臣连着堵了微臣两日了,微臣实在被缠得没有办法。”
岑婴挑眉:“敏行不反对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