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琰豁然睁开眼睛,厉声道:“顾流云,你不要血口喷人!”
沐清漪也不辩解,继续问道:“次日,本府又收到几十封状告端王府的庄子,据说是庄王府指使的,端王以为是么?”
“本王不知道,这不是奉天府的事情么?那些大人现在还被顾大人关在丰田府里,难道顾大人还没查出来?”容琰咬牙道。
沐清漪从容的道:“还没全部查出来,不过却又几件已经水落石出,端王殿下是否想要分享一下?”
容琰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正想拒绝,只听旁边容璋淡淡道:“虽然与此案无关,但是若是三位主审官都觉得可以证明些什么的话,听听也无妨。”
南宫翼自然是同意,本就是沐清漪提出来的自然也没有问题。倒是那刑部尚书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避过了容瑆射过来的凌厉目光道:“本官…也没有意见。”
沐清漪含笑转身接过身后步玉堂递过来的卷宗,淡声道:“本官查,两年前南宫家南宫羽纵马伤人案,虽然确有其事,但是事后南宫家确实补偿了伤着,而且伤着两个月后基本痊愈。但是不久前却莫名其妙的死了。端王妃娘家侄子伤人致死案,属实。哦,死的那个人仿佛刚好是两年前被南宫公子的马踢了的人。端王府世子收手贿赂案,属实。李大人强抢民女案,据查…那个女子似乎是李大人从青楼里买回来的女子私逃。当然…身为官员,却留恋青楼,只有御史弹劾……”
洒洒洋洋的念了一长串,在场的人都是熟悉官场的,自然分得清楚哪些事端王的人哪些是庄王的人。然后惊讶的发现,端王府的案子一般都罪证确凿,而庄王府的案子有一半是被人陷害的。
念完了之后,沐清漪挥挥手让人将卷宗送到各位王爷跟供他们观看。容琰的脸色有些难看,“顾流云,你……”
其实,两家的案子都差不多,都是半真半假。但是这也是一个技巧,沐清漪一眼看过那些案子大半能判断出一部分真假。先办的案子,她挑真的端王府的假的庄王府的,结果自然就成这样了。却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如果所有的案子都结完了的话,就会发现其实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当初容琰只顾着给容瑄和沐清漪找麻烦,只怕根本就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出。
沐清漪淡定的道:“本官以头上的官帽和性命担保,这些案子若有错处,本官以命相赔。”
话音未落,沐清漪便察觉到一道冷幽幽的视线射了过来。不用低头去看也能知道必定是容瑾正一脸不悦的望着自己。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平静的与容琰对视。
正是因为容琰知道这里面的真假,才气的无话可说。半晌,容琰才冷笑一声道:“就算是如此,又能证明什么?证明本王跟二哥关系不好?难道本王跟二哥关系不好就要毒杀他?那本王是否可以理解为,所有跟顾大人关系不好的人死了都是顾大人杀的?”
沐清漪点头承认道:“如此说…确实有些牵强。但是…如果在加上这个呢?”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沐清漪从跟前的盒子里取出一块并不太起眼的玉佩道:“据顺宁郡王说,这是端王殿下派去催他尽快动手的人落下的。嗯…据说是经常跟在王爷身边的心腹侍卫,这块玉,王爷应该也见过吧?”
容琰心中一惊,断然否决道:“一派胡言,本王从来没有见过这块玉!”
“另外,潜入庄王府的地图也是从端王府过去的。我看看…这份地图是用端王最常用的金霞笺绘成,角落里还有一个端字。”沐清漪漫不经心的拿起一个折叠的纸笺淡淡道。
容琰心中一动,“你胡说,本王怎么会在地图上写下自己的字号?本王根本没有绘过什么地图,一定是有人偷了本王的纸笺想要陷害本王!”
沐清漪冷笑一声道:“这上面确实没有端王的字号,既然不是王爷亲笔话的,王爷又何必觉得有人偷了你的纸笺?没有字迹的金霞笺,难道端王府的和外面卖的有什么差别不成?还是说王爷自己也知道这金霞笺确实是出自端王府的书房?另外,这块玉佩…二两银子一个的仿玉,因为款式简洁大方,极受京城里的普通人家喜爱。就是端王府的侍卫和下人,随便找出七八块来也是轻而易举。王爷怎么会说从来没有见过?”
“顾流云!”容琰咬牙切齿的盯着顾流云。虽然他行事小心,根本没有给慕容煜留下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据他与此事有关。但是经过今天这事,有关没关只怕在场的人都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容琰终于有些明白之前悼恭太子死了容瑄有苦说不出的痛苦了,虽然他确实并不无辜。
沐清漪秀眉微挑,淡定的看着容琰。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没有结果。或者说…就算有结果最后的罪责还是要慕容煜来承担。皇家不可能将兄弟相残的事情公之于众,这也是当初西越帝压着不让查容璜只是的原因之一。
要毁掉一个皇子,很多时候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证据。只需要让人觉得他做了什么就可以了。
之后的事情倒不像是公堂审讯,更像是几拨人吵架。有坚持容琰才是幕后凶手的,有信誓旦旦认定容琰被人陷害的,也有觉得容琰根本就跟此事无关的。吵到最后,反倒是没有方面的三个主审官什么事了。他们官职最低,说不上话。
最后还是容瑾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好吵的,将审讯的过程拿进宫给父皇看看不就行了?你们要是还有什么意见,一人写一份折子也行。啰嗦的跟上了年纪的老女人似的,本王饿了!”
众人顿时迥然,最后还是容璋轻咳了一声道:“九弟说的对,父皇只要咱们听审,并没有叫咱们插手,此时还有由几位主审定夺吧。”
刑部尚书连忙道不敢,容璋却已经挥挥手转身出门去了。
“顾大人,本王能走了么?”容琰冷着脸沉声道。
沐清漪笑道:“自然可以,王爷请便。”
容琰盯着沐清漪看了半晌,低声道:“顾大人,凡是适可而止。”
“四哥,你在和子清说什么?”容瑾的声音幽冷的从背后传来,容琰只觉得背心一愣,说了句没什么转身走了。
沐清漪让人将慕容煜押回去,又痛南宫翼和刑部尚书告了别才跟着容瑾一起进了后堂。
后堂里一边寂静,却是一坐一站的杵着两个人。西越帝穿着一身秋香色常服坐在屏风后面垂眸不语。没有了明黄的龙袍冕旒带来的距离感,沐清漪清楚的看到了西越帝确实是已经老了,脸上的气色也不如在宫里的时候好。
“陛下。”沐清漪上前行礼,西越帝挥挥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说。沐清漪还没来得及谢过就被容瑾拉着直接坐了下来。
西越帝靠在垫着软垫的椅子里,神色有些闲散的模样,仿佛就是一个不甚起眼的寻常老人。只有那不时泛着精芒的眼眸让人不由自主的记起他的身份而不敢有丝毫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