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其商直盯盯看着这小生,再去看下面的铁钉,在其将近地面时,迅即伸手接住他。细细看去,若然他直接跌下来,定然如罗将军般,被铁钉贯穿致死。这是一个高难的技艺,业内名为“僵尸跌”,一般是戏中人在戏目的安排下,遭受了外来伤害时,骤然跌倒仰后,制造出来的戏台效果。
“将戏园子里的人,都给我关起来,分开关押。”那小生猛然清醒,慌忙跪下,班主也上前来,战战兢兢不知袁其商何意。听了袁其商的吩咐,这才跟着锦衣卫下去,吓出了一身冷汗。
袁其商吩咐了身边的人,说道:“这戏台子搭建时,众人看着,定然不会有这枚铁钉。搭建好之后,一直到罗将军遇害之时,有哪个来过戏台附近,都给我找出来。”
凶手定是懂戏之人!所以才能寻到精准的位置,钉上铁钉。唱这出戏的时候,前番走位时绝不会踩到铁钉,只等在台上之人做那“僵尸跌”的台步落下后,骤然丧命!若非懂戏之人,岂会如此迅速找到精确的位置!
白日里尚且不会太在意,罗将军清晨昏暗之时,定是没有留意到这铁钉,酣畅淋漓之时,完成了僵尸跌这动作,骤然丧命。
想到此,袁其商快步走出院子,只待一一询问与这事有关的一干人等。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外头吵吵闹闹,紧皱眉头,出了门后,迎头便被一中年男子堵住。
“青天白日,目无王法!罗将军骤然被害,你既负责此案,不紧着缉拿凶手,却在此听戏嘻乐。不紧着保护其他罗府人,却纵着手下肆意□将军府,你是胆大包天了!罗将军为人耿直,老夫再了解不过,怎能任你们欺侮孤儿寡母,老夫定然奏你一本。”王大人义愤填膺,在朝文官数载,做的又是都御史的官职,连万岁都拿这人无法,自也养出了他不计后果的性子。
得罪了权贵更好,大不了被拿住廷杖,或是给捉进大牢,正可流芳千古。
袁其商上下打眼瞧了瞧王大人,脸上肌肉耸动,牵连着嘴角一抽说道:“王大人,罗将军在边地大量屯田,吃空饷动摇国之根本,既然你全然知晓且了解他为人,就回诏狱走一趟吧。”
“这不可能!定是有小人栽赃陷害!”王大人听了,自是觉得定是锦衣卫栽赃的。要知道,锦衣卫指挥使万通素来与罗将军不睦,怕是正要趁此机会除了眼中钉以绝后患。
“是栽赃陷害,还是确有其事,不是你个右佥都御史定的。”袁其商说着一挥手,便有左右两侧人等上前擒住王大人。
“袁大人不可,王大人乃一时心急,怎会与屯田之事有干系!再者罗将军是否屯田,还有待考证,袁大人不可随意抓人。且罗将军一事暂未有定数,还请善待功臣家眷。”陈钦本不想出头,但方才见了锦衣卫派了大量人等进了罗府后宅,便觉实在过分。又有王大人这个向来耿直不阿的,一群御史台的、给事中等人凑到一处,你一言我一语,便觉得定要在此时护罗家孤寡周全。于是便上演了,由王大人为首的指摘派,直奔袁大人而来。
其他官阶较高的,都觉出这里头的诡异,不愿趟这浑水,连罗将军的亲家耿大人都立时带了家小离开,也就只有王大人会做出头鸟。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梅兰芳大大都没练成这招“僵尸跌”哦。
陈老爹有口难辩
陈老爹有口难辩
陈钦也想找个由头,带了三个闺女离开,却被正与自己闲谈的王大人一把拉住,另有一群比自己还低职位的给事中拥着,由院子外追到院子里。到了院门口,听到里头丝乐齐奏,王大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上演了接下来的一幕。
眼看着王大人已被锦衣卫控制住了左右膀臂,陈钦硬着头皮也得上前说两句。至于是否有效,他就不管了,总计不能做缩头乌龟,不然就不是趟不趟浑水的问题了,而是会被全体文官集团鄙视一辈子。
袁其商早就见着了后头站着的陈钦,也晓得他定会出言阻止。听得陈钦说了话,立时将背后的手放下来,垂到两侧做了恭谨状,微微低了头说道:“既然陈大人说话了,本官给这个面子。”说罢挥手将人放了,又道:“本官还要去审问嫌疑人等,失陪了。”
陈钦虽知袁其商骚扰自己女儿,但却万没想到会给自己这么大的面子,一时间只觉背后道道锐利的目光,直刺得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倒不如叫袁其商给自己好一顿没脸,也好过此时气氛尴尬。
出言相帮,只不过是非说那么一句不可,没想过要拼死了为王大人解围,立时有了成效,却是骑虎难下了。袁其商如此给陈钦面子,一时间众人各自猜测。有的想到的是陈钦与锦衣卫狼狈为奸,看着平日里一个不偏不倚的陈钦,没想到有这么硬的后台。有的想到的是,日后若有自家人被锦衣卫抓了,只需求得陈钦,便可令锦衣卫放手了。
王大人倒没多想,失了锦衣卫的控制,只道是这群鹰犬瞧见众大臣齐心协力,怕了他们这才答应的。
陈钦低了头,紧着寻了几个话题,将这事没过去,心里却是暗骂这厮果然是传说中的祸胎,这才初相见,就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个麻烦。断断不能与此人有交集,才能永保平安。
各大臣各自带了家眷回去,袁其商却不得闲,寻了个空屋子,叫人带着罗夫人前来。
罗夫人到来时,怀里抱着一个浅睡的女娃娃,正是先前在树下等着的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