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松也很诧异:“四殿下只当抱琴是奴婢么?这不对啊,我听四娘子的说法,抱琴默认了四殿下极为宠爱她,只是不肯应死会向四殿下举荐裴九郎,说什么……四殿下管的是军务,裴九郎却是个文士,若无契机,立即就被四殿下回绝了,还哪有回旋的余地?”
“四殿下若真宠爱抱琴,又哪会跟太子殿下说起这事呢?不过我觉得这些实情,你也不必都告诉四娘子,由得她跟抱琴周旋去吧。只是,刘少君不知何故,竟然对四娘子有所隐瞒,还授意四娘子通过大郎君举荐,先让裴九郎结交四殿下,走大段的弯路,目的才是四娘子跟抱琴将近,似乎刘少君深信不疑,抱琴是真得四殿下宠爱。”
“或许……刘少君也是误信了抱琴的话?”
“蹊跷处在于,刘少君为何没有直接告诉四娘子抱琴和二皇子间的瓜葛。”
荧松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四娘子根本不敢惊动大郎君。”
两人现称的大郎君,就是王节。
丹瑛笑道:“可不是嘛,我们心里都清楚,大郎君哪里会听信四娘子的唆使?别说四娘子了,就算是二郎主二女君,都不敢在大郎君跟前使心眼,也不知道刘少君因何会觉得四娘子那本事。”
荧松拿不准裴刘氏是否重生人。
她只知道四娘一定是,正想说出来,丹瑛竟起身,也携她起身:“秋狩在即,我许多事忙,不便多留你了,女公子令我转告你,先安心留在裴门,遇见烦难处,也大可送信予我,即便是不便来永福省,可去大市的丰登行,有个小伙计名唤和气,你予他十枚小五铢,再问他找还两枚,就算接洽上了,无论何事你都可以放心告诉他,他自有门道把消息传来给我。”
荧松终于让王青娥如释重负了。
虽然王青娥仍不知道抱琴为何被发落去了墅庄,但总算知道抱琴的去向,王青娥走一趟城郊现在倒也不难,难的是没法当着“御赐武婢”的面打听心宿府的内情,不过她只要不单独外出,武婢倒也不至于如影随形——要是王青娥找裴刘氏这妯娌说几句私房话,非要让个婢女立一旁,这也不合情理。
更何况,王青娥毕竟是有夫君的人。
这晚,一番云雨后,王青娥就伏在裴瑜耳边轻声说:“我那好妹妹向陛下进了谗言,借陛下之手,在我身边安插了个耳目,但我这两日要去见抱琴,你可还记得这人?”
“心宿君宠爱的侍妾?”
“正是她,我原本已经和她有了几分交情,但不知为何,她竟去了四殿下在城郊的绰约园独居,她这样的出身,说不定如何触怒四殿下都不自知呢,我想去问个清楚,替她出谋划策,可这就不能让耳目知道了,四殿下刚立了军功,若是被陛下知道我在打听心宿府的内情,是万万不能的。”
“仙君何必这么在意区区侍妾?”
仙君是裴瑜给王青娥取的表字……这样说不准确,准确说这是王青娥自己给自己取的爱称。
之所以不能称为表字,是因这个称谓,哪怕王青娥再是如何厚颜,也不敢真对外声张,她纯粹就是为了和瀛姝赌气,世人都说瀛姝是神女转世,她就让裴瑜喊她“仙君”,以满足连自己都难启齿的虚荣心。
“抱琴虽只是个侍妾,但阿嫂都说了她很得四殿下的宠爱,阿嫂说的话我能不信么?且心宿府现也没有正妃,别说正妃了,连个人选都没定下,说来也都怪我,我上次把事情办砸了,贺夫人跟前我别说开口了,连面都不敢再露,也只有走阿嫂好心指给我的这条明路了,横竖都是我牵连了你,你要不是为了我……又哪里非得靠四殿下提携。”
王青娥软绵绵的声嗓更消沉下去,尾音勾起了半声哽咽,又像拼命忍住了,把个裴瑜听得,大半个脑子都像灌进了浆糊,哪里还需要王青娥更明显的挑拨离间?
“你自责什么?我早就应该摆脱他们的控制了,我就不信了,凭我自己我难道不能谋得入仕?我不会一直被他们打压,兄长的仕途已经被他们毁了,再毁了我,我看顾氏还要不要她贤良淑德的名声!”
裴瑜对自己是胸有成竹,王青娥把脸埋在他的胸肋间,却没把这话怎么听入耳。
这世道,还真不缺才藻富赡的士人,门阀子弟已经不少了,大家都在抢占最优渥的“土地”,没有家族做靠山,自然要争取别的资源,否则江东贺,为何要让裴姓子弟在他们的权域中吸夺养分?
王青娥闭上眼,闭眼之后她才会坠入另一个境界,那个境界唯有她一个“神君”,而她回首之间,只有司空月狐和她近在咫尺,第一次见四皇子,就见不可一世的王瀛姝被四皇子训得一声不吭,但那个时候,可是连二皇子、三皇子都不敢冲王瀛姝讲半句重话的,四皇子和她一样,应是早就看穿了王瀛姝的歹毒心肠,四皇子当时不过是个稚子,却已然目光如炬。
王瀛姝那个蠢货,若我有她的机会,我定然会争取为心宿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