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葭在浴缸里等顾无忌过来的时候,心有余悸地思考着什么,及至听见无忌训斥外面保镖的声音消失,他才缓缓眨了眨眼,捏着浴缸光滑边缘的手指指腹不断扣着浴缸壁,一面听着这刺耳的声响,一面沉默。
顾无忌身材极好,裹着浴巾,浴巾堪堪挂在他的腰上,露出前腹两道迷人的通往隐秘之所的线条,他赤脚走在布满水花的雕花地板上,装作很冷的样子一下子钻进大浴缸里同顾葭面对面坐下,如果在场有第三人的话,从第三人的角度去,便能见两双大长腿叠在水中,被仿佛拥有了颜色的热水裹进迷幻又充满魅力的世界。
在外头还凶神恶煞的顾四爷喟叹着吐出一口浊气,在热水缭绕的雾气里笑着他的哥哥,很明白哥哥在想什么,可他以为没有必要让顾葭为这些小事操心,便突然将一张帅脸凑过去,和顾葭挨得很近很近,微微偏着头,使得那蓬松的黑发一时偏向一侧,露出凌厉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眸子充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溺“哥,你在想什么”
刚经历了虚惊一场后的顾三少爷显然突然明白了弟弟为何这些天总在催促他们一同离开,是京城太危险了,不管是什么危险,什么人带来的,能否化解,还是弟弟根本不想化解,总而言之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顾葭手指还有些颤抖,脱力般将额头轻轻抵在顾无忌的额头上,呼吸都在诉说他无尽的后怕,在长久的沉默后,顾三少爷用那双被灯光照耀得万分迷人的眼睛望着弟弟,说“决定了,我们明日参加完婚礼便离开吧,我说服不了我妈,我也不管她了她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吧,我没法子了,我们一起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顾无忌其实并不害怕任何势力来犯,他若是哥胆小如鼠不敢得罪人的人,那么也不会发展成这样规模的小团体,更不会在短短几天内弄来几十万给顾葭挥霍一空。
让他去猜测方才吓着哥哥的人是谁的话,他也能细数出不少有名有姓的家伙,比方说江入梦,江入梦这混账应当是知道那个帮他下药之人的离奇失踪,明白自己暴露,所以就要开始主动出击,对他的哥哥下手。
比方说白可言,这白家的蠢货大少爷被他污蔑指使手下贪吞顾宅,如今正满脑子疑惑,满大街的解释自己的清白。
再比方说帮他扣住那个死太监身上的房契地契的张天玑,若是知道白白帮了他这个大忙还分文没有得到,那派人过来抢钱也是无可厚非。
顾四爷拥抱他一无所知却无条件永远他的顾葭,心道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够这样相信自己,为自己着想。
他应该早早告诉他亲的哥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从一开始那个死太监抱走了房契开始,一切都是他策划的闹剧,为的就是搅浑京城这一摊子水,然后和哥哥远走高飞
那顾老爷子不仁,就不能怪他不义。
那江入梦本身和他酒肉朋友而已,最好是能帮他搞得顾家那些狗眼人低的自命不凡者生不如死,所以在江入梦准备搞他哥哥前,顾无忌是不介意与恶魔交易的,但也到此为止了。
陆玉山或许和他的哥哥是要来一场真情实感的情,可陆玉山算什么东西一个三番四次挑衅他的自以为能够离间他与顾葭感情的失败者
瞧啊,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他应该告诉他不安的哥哥,告诉他别怕,这个世界就算人都死光了,我也护你周全,让你有钱花,有饭吃,不生病,永远开心快乐。
只不过如今京城住着不少他不惯的家伙,从说好要离开却死活没走成的陆玉山,到祸害他哥身体出现一场的江入梦,再到胆大包天强吻他哥的白可行,还有总是吸血一样将顾葭绑在自己身上的乔念娇,这些人所有人都该死的让顾无忌烦躁。如今既然顾葭答应明日就离开京城,那么明天就离开便是,不需要多余的解释,按照他规划地未来,换一个地方,只他和顾葭两个人,外加一条狗,重新开始生活。
“好,我们明日便走。”
仿佛是约定一样,顾无忌非要和顾葭拉勾勾才肯作罢,两人便在浴缸里幼稚地拉勾上吊,顾无忌一面和顾葭晃着手臂,一面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乌龟。”顾四爷因为是和哥哥拉钩,王八蛋这三个字都被美化了。
“等等,我也要说一句,我们拉钩,去上海前安顿好那个叫红叶的姑娘,这是我答应好的,可以吗”
顾无忌点头“怎么都好,哥说什么都好。”
“我你是因为明天要坐火车,所以兴奋吧”顾葭觉得弟弟就像是永远都长不大一样,为一场远行乐开了花。
顾无忌也不否认,笑嘻嘻的将哥哥抱过来坐怀里头,舔了舔嘴角,然后满怀期待的望着顾葭,顾三少爷立时便明白这个人想要做什么,当真是小朋友,成日惦记这点儿从天而降的甜头,生怕便宜给了顾葭的衣裳,日日都要将顾葭那点儿甜头挤得干干净净方才能睡个好觉。
为此顾葭虽然停了那药,却仿佛没能制止身体异样的恶化,反倒愈发频繁的打湿衣裳,时时刻刻都润着内衫。
这种感觉总是很糟糕的,可你让顾葭拒绝给弟弟甜头,那真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无忌喜欢呀,这是顾三少爷心里最最重要的事了,只要喜欢,让他忍受湿衣裳又如何更何况如今是冬天,大家都穿得厚厚的,他那一两杯拇指大酒杯的量根本透不过外套去
他是毫无羞耻的,也不觉得应该羞耻,他和他的无忌关起门来做什么,任谁也没有理由评判
只是偶尔的,顾葭会想到和自己分手的陆玉山说的话。那人什么都不懂,肆意妄为的探听他的过去,还骂他的无忌是个巨婴,这真是无的放矢
又在心里痛骂陆玉山是混蛋变态小气鬼的顾三少爷在和弟弟互相搓完澡后,心疼的搂着弟弟一同困觉去了,一边任由顾无忌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脸颊贴着他的小肚子,一边闭眼沉睡。
第二日,西什库天主教堂外。
顾三少爷同顾四爷犹如一对金童一前一后从轿车上下来,紧随其后的还有身着军装霸气侧漏的乔大帅。他们并排从记者与闪光灯中从容走过,远远地就能听见有人在高声喊顾葭的名字。
“这边顾葭”努力招手的乃是好生准备了一番,打算今天全力以赴配合顾葭吊凯子的唐茗。
同样听见这一声呼喊的还有早早站在白色长桌旁边,与京城各类长官谈笑风生的江老板。
许久未见老朋友的江老板怀着满脸的笑意,与正在交谈的对象抱歉的点了点头,然后自长桌这里漫步走向顾葭那一方去,他好像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恶行曝光,又似乎故意伪装成如此,说“哎呀呀,顾四爷好久不见这可真是想死我啦”
与此同时和自家大哥一同来到这里参加婚礼的白二爷白可行可算是自由的拥有了一辆车,他坐在车里,抽着烟,翘着腿,白色西装被他的烟灰随意落了一裤腿,但他是不在意的,一双漆黑的眼仿佛做贼一样盯着外面的人群,直到他突然见了陆玉山,眼睛便是一亮,对坐在车内的戴了宽檐帽子的长衫男人说“见了没有,目标就是他,这里是五万块。”他拍了拍身边的皮箱,“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宽帽檐的男人沉默地望向窗外,鹰一样的视线定在一个身着毛绒领子大衣的男人身上,只见此人肤色苍白,身后跟着一个高大随从和一个司机,只不过被他和白可行了这么一小会儿,便敏锐的扭头向他们
宽帽檐的男人立马隐藏身形,躲避与那位陆先生的对视,三秒后从另一边下了车,提着那装了五万块的黑色皮箱,登上教堂附近钟楼的顶端,拿出一把手枪,装上改造后的加长枪杆,架在围栏的外面,等待时机。
目标陆玉山仿佛是察觉到了危险,抬头四处扫了一眼,对跟着自己的弥勒耳语了几句,便混入人群,与顾家兄弟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步也没有停顿。
纯白的教堂大门在此时从里面打开,一位金发碧眼的老神父从里面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学徒走出来,迎接来参加婚礼的人们,一面微笑,一面用毫无违和的汉语说道“都请进来吧,让你们久等了。”
“那是哈利神父,真正的大善人,在京城建立了第一家麻风病院,就在西边儿废弃的尼姑庵里面。”唐茗忙不迭的帮顾葭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