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年纪小,但好歹也算是亲自将方梨救下,多多少少有点印象。
那时宫里才经历了一遭叛乱,圣上与夏国人达成协议后,目送他们离去,待他们一走,他彻底大怒,命人严查此事。
后来听闻是方云嵩偷了边防图给敌国,致使那一战中所有战士竟无一人生还,边关告破,夏国武士一路打到城下,他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军心溃散,乱成一盘散沙,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攻到皇城。
圣上听后,当即下令,将方家抄家,女眷尽数流放,男丁于午门外枭示众。只因方夫人不信自己的夫君会做出这种事来,誓死抵抗,竟被当场绞杀。
大多数负隅顽抗之人皆被残忍杀害,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赵槿记得那日无意间经过,看到倒在她脚边的女孩子,眼中尽是惊慌失措,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令人感到无尽的悲哀与绝望。
可那绝望中又生出一抹希冀,像在地狱游走的孤魂突然感受到一丝光亮。
渴望靠近,却又惧怕靠近,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略带倔强的双眼,将柔软又怯弱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
赵槿想到自己,经历过背叛和放弃,在绝望之时,无人肯向她伸出手,有的只是伸出却又收回的手。
胆小懦弱是每个人的天性,只是那时若有人拉她一把,是否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所以当那双眼执着的望着她时,她短暂的将理智抛却脑后,不顾身边人的劝阻,朝方梨伸出了手,就像拉住曾经的自己一样,拉了她一把。
她当时以为麻烦很快就会找上门,连何嬷嬷也是如此担心,她替她瞒下了这事,连皇后娘娘都未告诉,只以为第二日,圣上便会派人来抓。
谁知等了好几日,都不见动静,只听宫里的宫女太监讨论起,那处理方家一案的侍卫在回宫复命的路上遭人杀害,无一活口。
自此,方家一案算是告一段落,并无人知晓方家后人尚且存活于世,且就在圣上身边。
赵槿并未否认,这事她早就听方梨提起过,上次写信邀她之人也是莫谦,他能知道别人不知道之事,也属正常。
只是,他是如何知道的?
“然后呢?”赵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问道:“你莫不是要告诉本宫,当年方家一案也是你们在背后推波助澜,方云嵩窃取边防图不会也是被你设计陷害的吧?”
莫谦笑出声,“殿下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以我的身份如何能接近军事要地。”
“你不能,难道你大哥就不能了?”赵槿扯了扯唇,“你既知道其中秘事,想必也与之关联,除你以外,还能有谁位高权重,却仍野心不改,有这能力与本事?”
“你即便猜中了又如何,有什么证据吗?”
“方家一案早已盖棺定论,他方云嵩通敌叛国,这身污名这辈子都洗不清了,即便后人尚在又如何,还不是这一生只能隐姓埋名,做你宁安长公主脚边的一条狗,对你摇尾乞怜,奢求一丝庇护?”
“她连为方家翻案的勇气都没有,你又凭什么来追问当年之事?”
一口气说完,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赵槿,多半是酒意未散,他仍旧觉得脑热的厉害,冲动之下,连他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赵槿静静盯着他,似乎在思忖,想到他眼下表现,便勾唇一笑,“好,那就不追问当年之事,就问前不久生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