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隰朋却抬起手来,制止了他的话,淡淡的说:“都且出去。”
这里关押的都是细作,看守们清楚得很,审问鲜少有可以让人旁听的,于是侍从和看守就退了出去,将门带上,远远的站着待命。
易牙坐着没有动,公孙隰朋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走动了一步,慢慢走近易牙,眯眼打量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波动,淡淡的说:“白狄人的王子,利用雍氏接回庶子的机会,冒名顶替潜入雍氏,以膳夫的身份潜入齐宫,我说的对么?”
易牙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看着公孙隰朋的右手一直搭在佩剑上,并且紧紧握住,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纵横着。
易牙扫了一眼,笑着说:“公孙将军何故如此紧张,我的底细不是已经被你调查的一清二楚了么?我不会武艺,公孙将军大可放心。”
公孙隰朋却不把手从佩剑上松下来,嘴角往下压着,沉着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说:“在梁丘邑之时,你说你在晋国边境受到白狄人劫掠,被我救下,自然也是骗人的了?”
易牙淡淡的点了点头,说:“是。”
公孙隰朋又说:“你说荻儿是你友人的遗子,也是骗人的了?”
易牙又点了点头,说:“也是。”
公孙隰朋第三次发问说:“你带荻儿在身边,是因为你想用荻儿掩人耳目,给你做挡箭的盾牌?”
易牙这回顿了顿,随即说:“我不可否认,毕竟我知大司行心善。”
公孙隰朋突然哈哈的笑了一声,额上青筋直蹦,说:“你知我心善?隰朋在官场整整二十年,手上染的血,比你身上的血还要多,我并非是个心善的人。荻儿呢?你这入狱足月,你可知被你利用的荻儿在想什么?在他心里,你不该呆在这地方!”
公孙隰朋说着,他的手握着佩剑,佩剑竟然发出“嗡嗡”的金鸣声。
易牙听了终于有些动容,却是眯了眯眼睛,冷冷的说:“公孙将军还真是一个大义英雄,只可惜咱们各为其主,巫今日所做,心中并未有半丝后悔。公孙将军,荻儿是周朝血脉,乃是巫在边村所救,并不知父母是谁,巫救他一命,并没有对不住荻儿,若说有什么,便是有些遗憾,不能再见他一面,荻儿这孩子,巫确实是喜欢的。”
公孙隰朋听了他的话,反而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哂笑,说:“周朝血脉?”
易牙以为他不信,会错了公孙隰朋的意思,脸色一沉,连忙说:“荻儿确是周朝血脉,并非我族人,再者说,荻儿现在乃是公子纠的义子,你们齐国的国君,不会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罢?”
公孙隰朋只是看着他,说:“你放心,荻儿不会有事,隰朋说的,是你。”
易牙没听懂他的话,皱起眉来,说:“将军何意?”
公孙隰朋看着易牙,嗓子滚动了两下,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突听笑声由远及近,很快就看到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身黑色朝袍,头戴冠冕的齐侯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吴纠。
吴纠见这牢房肮脏,有些皱眉,但现在并非是洁癖的时候,只得忍耐下来。
齐侯心情大好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眼易牙,说:“白狄人的王子,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何难?孤亲口告诉你便是。”
易牙更是皱着眉,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看着那三个人,说:“到底什么意思。”
齐侯笑了笑,幽幽的说:“你方才说,各为其主,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易牙心里有些发慌,从面色就能看得出来,猛地踏前了一步,公孙隰朋立刻反应,“嗤——”一声,长剑出鞘,猛地引出,一下搭在易牙的脖颈上,剑尖锋利,几乎将易牙的脖颈划破,厉声说:“大胆雍巫,退后!”
齐侯倒是很满意公孙隰朋的反应,笑了笑,抬起手来制止公孙隰朋,随即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脸颊上那道伤疤已经几乎不见了,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那里曾经受过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