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妈。”这些天,找她的只可能是家里人,她下意识便喊了出口。
“是我。”
两个字让何初的眼泪瞬间决堤,他还活着!
“你……还好吗?”颤巍巍捧着话筒。
“还好,但是我随时可能会死。”秦念的声音多了几分沧桑,他不是在对何初说什么大话,在那个枪林弹雨的地方,人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
“你,回得来吗?”如果凭秦念的本事,回来应该是可以的吧。
“回不来。”战火纷飞,如何回来?在这无情炮火面前,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至多,只能保证自己尽量活着,离开上海?还不行,而且他也放不下。
“何初,你听着,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不要难过,活下去,用你的笔,写下日本人的罪行!”
“……好。”她听到自己心碎掉的声音。
电话那头是连天炮火,他是真的随时都可能死。电话这头也是亦然,日军空袭的节奏越来越紧,南京城也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卿卿吾爱,吾心悦之。”
电话在一阵超杂音中被挂断,何初的心凉了大半,
捧着电话蹲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报社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过来安慰,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绝不会是好事,没人会去询问。
“没事,我很好。”擦掉眼泪,冷静的挂上电话,对众人道,“回去工作吧,我们的工作很重要的。”机械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开始办公,可再也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了,就好像已经随着那通电话亡去,留下的,只有一具驱壳。
金寒生来的时候,已经是何初在报社不眠不休工作的第三个白天。
“你是想死。”笃定的语气,他坐在何初对面,双手交叉地望向何初。
“没有,我很忙。”悲痛是令人快速长大的催化剂,也是没有人愿意去打的催化剂。
现在的何初说话不会紧张了,没有那么多情绪,自然不会紧张了。
“再忙也不能不眠不休。”按住她的手,金寒生严肃道,“伯母给我打过电话,报社也给我打过电话,何初,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啊,从没有这么冷静过。”抬起头正视金寒生眼睛,没有躲闪。
“听我的,现在,去吃点东西,然后睡觉。”按住何初肩膀,金寒生叹了口气,“他或许,还活着呢。”
“等我忙完这份工作。”推开金寒生,何初继续埋头工作。
“够了。”直接将何初抱起来,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金寒生驱车带她去了一家餐馆,还是川菜,点了最辣的几道。
“吃吧,因为太辣了而流眼泪,没人会嘲笑你。”将满是红油的菜推至何初面前。
这个人,关心起人来也很独特。
木讷的点头咽下去,何初确实是被呛得眼泪鼻涕直流。
不得不说,金寒生的办法虽然蠢了点。但是很管用,何初越吃越多,眼泪也流个不停,最终她放下筷子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积压已久的情绪得以宣泄,便是再难以抑制的。
哭过以后,金寒生又叫了些暖胃的菜,看到凋零的秋叶,何初忽然问道:“今天是几月几日?”
“十一月四日。”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么,怎么感觉,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