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来到聚仙楼时,金桂并没有跟着,但比试的题目出人意料,只凭她一人,怕是无法好生照兰婆婆。金桂这丫头性子沉稳,办事十分妥当,有她从旁帮忙,倒也能轻巧数分。
金桂手里拿着软布,沾湿后,小心翼翼给兰婆婆擦身,清秀的脸上满是好奇,不由问道,“婆婆的病症委实不轻,奴婢过来时,她就一直流涎水,待会含服了木香饼子,真能有效吗”
小丫鬟被买进周家的时间不算长,但主家人厚道,即使她是贱籍,工钱也半点不少,从不苛责打骂,即使做错了事情,也是细声细气的讲道理,这样好的主子,她以前从未见过,想起这场比试的彩头,她不免有些担心。
“效果肯定是有的。待会我教你一套按摩的手法,给婆婆好生按按,五脏六腑乃是一个整体,她肾脏出了毛病,下身积聚的水液无法排出,导致其余的脏器也出了毛病,按摩穴位能除湿气,会有用的。”周清将甘草膏调和在香料粉末之中,头也不抬的说。
铜炉中青烟逸散,是一种略带苦涩的气味,虽不算芬芳,却能提神醒脑,驱散疲惫。
等木香饼子制好后,周清赶忙拿了一枚,走到床榻边上,伸手掰开兰婆婆的下颚,柔声说,“婆婆莫怕,这是木香饼子,对您的身体有好处,无需咀嚼,含服即可。”
兰婆婆虽不能言语,神智还是清醒的,自然也能听懂周清的话,她哼哼两声,十分顺从的将鸡头大小的药丸放入口中,因调配时加了白沙蜜的缘故,味道也不算差。
一连配好了数日所需的香药,周清坐在床沿,将老妪的裤腿拉高,一下下按着穴位,时而轻轻揉捏,时而用力捶打,这一套动作委实复杂,金桂了好几遍,这才记得差不离儿,比照着顾兰婆婆。
“小姐,原姨娘还真是奇怪,比试调香为何不焚香非要用这种法子来一较高下,既耗费心神又浪费时间。”瞧见主子忙活了一上午,还必须跟小少爷分开,金桂忍不住抱怨了句。
“原姨娘有自己的打算,我怎能猜到她的想法走一步一步便是。”边说着,周清边给兰婆婆推拿,她常年拿着木杵研磨香料,又在悬崖山涧采摘芳草,手劲儿并不算小,甚至比金桂都要大些,很快便将掌下的皮肤揉红了。
兰婆婆苍老的面庞上并无半点痛苦,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她哼哼两声,眼底带着明显的感激之色。
见状,周清抿唇笑笑,手上的动作一直未停,等铜炉中的辛夷焚尽后,才换成了紫苏叶,继续燃烧。
眼见小姐伺候的这般精心,金桂也提起精神,不敢有半分懈怠。
自打贴了加官后,那幕僚好似在阎罗殿走了一遭,简直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有半分隐瞒,直接就将账册交了出来。但账册上只记载了一些小官克扣税银的数目,与京城并无瓜葛,想要以此定宁成风的罪,根本不可能。
谢崇坐在案几后,一页页翻着岳州送过来的信报,郑家五十五口,其中五十四具尸首都在义庄,缺了的人原本身份不明,但谢一去查探过后,终于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原来郑临韬有一女儿,今年十八。郑家失火那日,郑氏女并不在岳州,这才侥幸逃脱,只是此女此时此刻究竟在何处,她手中有没有足够扳倒宁成风的证据,都未可知。
门外传来了通报声,刘百户快步走进来,手中捧着一只木匣,沉声道,“指挥使,有个小乞丐送了此物过来,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属下问了几次,他都说不明白。”
谢崇掌管刑狱,对血腥气无比敏感,刘百户将木匣放在案几上时,他心房狠狠一震,皱眉将盒盖打开,待清了里头的物什,俊美面庞霎时间扭曲起来,瞳仁紧缩,身上煞气涌动,无比骇人。
木匣中拢共放了三样东西一块玉佩,被鲜血浸润的布料,还有一封信。
若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谢崇根本不会生出这般大的怒火,但这枚玉佩是他特地去找了匠人,精心打造而成,在云安十岁那年送给他的,如今整整过了六年,他从稚嫩的孩童长成了青葱少年,无忧无愁。现在玉佩上沾满了血迹,只能说明耿云安出事了
“不是派你们着云安吗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竟是云安的东西”刘百户双目圆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赶忙解释,“徐亨一直照顾着云安,属下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不必了”谢崇摆手说了一句,将信封拆开,纸上只有寥寥数字,飞快的扫了一眼后,他死死咬牙,面庞扭曲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