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分不清,也许两者皆有。
“我没事的。”谢崇岳对他说:“遇见你之前,我一直都吃着这药,也没出什么事。”
许时青眉头耸动了一下:“我可还记得你当时有多狼狈,而且需要每月定时吃才免遭皮肉之苦的病……你真的没被谁控制了吗?”
这模式怎么听都是权贵家里培养暗卫死士或者杀手那一套。
“你可以告诉我的。”
他说:“好歹我是个大宗师,还是能说上些话的吧?”
谢崇岳脸上的易容没卸掉,那是一张唇角上挑的笑脸:“我也是大宗师。”
“再说了,谁能操控得了魔教教主?”他促狭的道:“真要说起来,也就你把我当苦力使唤。”
许时青很想对他翻个白眼,这是赤裸裸的污蔑!那是使唤吗?那分明是合理的分工合作!
“好了。”他没从脉象里得到什么线索,谢崇岳比头牛都壮实,不免嘀咕着要抽出空再找几本医书研究:“好了,去收拾收拾自己吧。”
他对匆匆忙忙的魔教教主这么说,然后毫不客气的拿过那食盒,打算直接开吃。
自刘武羽下狱,苏杭发生了很多事情,齐周尚武,关于江湖的故事在老百姓之间流通得总是很快,茶楼、摊子、集会……叽叽喳喳,就像是一朵云碰见另一朵云,交汇相接,最后形成一个庞大的故事。
真相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因此得到了什么,谁因此而失去了什么。
按照许时青和锦衣卫的交易,宋之禾在官船上被他杀死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淮河斩宋三,这事还被编成了话本子。
锦衣卫已经拿到了账本,随即亮了身份,他们领头的官职在身,天子有令,可直接审案。于是不久前温大小姐偷盐外逃的事陡然变成了苏杭官员贪污腐败,滥竽充数,倒卖官盐。
民间故事夸大妄想,真真假假的混杂在一起,胡编乱造竟然还真拼凑出了一个有头有尾、像模像样的事情经过。
刘武羽被放了出来,给出的判决是他确实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去掺和温彩柔的事情。
退一步讲,在宋之和被揭露与江南知府有雇佣关系,并且这些年背靠权势犯下的罪行苦主不远千里的跑到苏杭官府敲响登闻鼓,舆论一片哗然的情况下,杀死对方的折花剑仙的师弟,拥有民众的好感与信任,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剑仙的师弟也是个好人哩,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少。
更何况刘武羽第一次来苏杭,且生性风流,除了那次比武招亲外,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探访花柳,这些事都有人证。
至于之前这些人为什么不站出来,那就是个很值得玩味的事情了。
有意思的是,温兆的风评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微妙。
攻讦他的,说不清楚是真的怀疑他官商勾结,英雄血凉,还是妒忌他风光二十多年。相信他的,不知道是想起温大小姐和温家这些年的施济,还是不愿意推翻这些年心里建起的名为温兆的雕像。
故事是历久弥新的记忆。人们借此而将自己的想象加诸于一个人身上,塑金身,成仙佛。一旦这人展露出人们想象之外的行为,那么如何将之推上云端,就是如何将之拉下神坛。
有些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想承认故事的坏结局,于是一厢情愿的否认所见到的一切。
但他们如何想并不重要,事情的真相与对错在锦衣卫的笔锋下自见分晓。
事实是,温彩柔作为锦衣卫发展多年的下线,利用自身的身份优势,在发掘自家和江南官员有py交易后,毅然而然的蛰伏其中,在千面玉郎的徒弟韩承羽帮助下,调查取证,最后偷得江南上下贪污腐败的关键证据之一,与锦衣卫这些年在此暗中调查的那些案件、线索,一一陈列,最终为这起让江南官场动荡的贪污案提笔作序。
介于温彩柔的表现,朝廷那边没收了温家的资产,斟酌着给温兆定了三年劳役,而后回归自由之身。
刘武羽出狱的那天,是何问古去接的人。小师弟一脸沉稳冷静,有点邋遢,但显然受过照顾,没有太狼狈。
他一照太阳,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师兄呢?”
何问古脸一黑:“那个狗皮膏药把人卷南边去了。”
刘武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