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除了春儿的呜咽声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沈随向后退了一步:“郎中看过,本王再走。”
春儿心中有些窃喜,但抬起头时,眉眼依旧垂着,眼角挂着泪依旧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王爷明日还会来吗?”
沈随沉吟片刻。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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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从没见过这么爱哭的人。
战场上刀剑无眼,有次他伤可见骨,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疼的浑身肌肉绷紧,牙都咬出了血,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眼下不过是削掉一块指甲,沈随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小人儿把眼睛哭的像熟透的桃儿一样。
当真是娇滴滴。
沈随叹了口气,有些后悔答应她留在这里。
只是他一叹气,那郎中的身形就抖一下,郎中抖一下,春儿的眼泪就多落两滴,沈随见状又要叹气,如此循环,也不知最痛苦的是谁。
郎中也没见过这阵仗,竹嬉姑娘入府三年,也没得王爷这样照顾,眼下这么点小伤,王爷都要亲自盯着他医治,郎中自然紧张。
药和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确保无虞后,郎中擦了擦汗。
“回禀王爷,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只要春儿姑娘不沾水,不食辛辣,日便能结痂,半月有余即可痊愈。”
沈随点点头,郎中跪安告退。
折腾了许久,天都黑了,雪也停了,沈随起身准备离开,春儿又问了一遍:“王爷明日真的来吗?”
沈随连头都没回,只站定了身子点了点头。
君子重信,他言出必随。
小环看的咋舌,等沈随出了门之后,小环高兴道:“姑娘,您也太有手段了吧,竟然真的把王爷留住了!只是自损身体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春儿噘嘴:“傻小环,我是想留住王爷,只是这手伤当真是无意的,我真的好疼啊。”她又嚎啕哭了起来,却不知沈随还未走远,这几句话原原本本地落入他耳中。
明知春儿心思不正,沈随却并不恼怒,这种小小的手段,无伤大雅。
春儿或许像一只小狐狸,可也一定是狐狸窝里最憨的一只。
他无奈摇了摇头,嘴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回到霜华阁,彭总管对于生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可见到沈随衣摆的血迹时还是大呼小叫起来。
“王爷!您也受伤了?”
沈随摇摇头,神色淡然,坐在书桌前翻阅起公文。
眉宇间愁容消散,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彭总管看出沈随心情轻松不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出门时,沈随叫住了他。
“给月盈阁送一把琵琶,问问想要什么样子的。”他翻着公文,语气平静又自然。
今日那把坏了的琵琶,沈随看样子就知道并不值钱,否则也不会轻易断了弦。
有些话沈随不用说的太明白彭总管也懂,问谁要什么样子的琵琶?自然是问春儿姑娘。
彭总管应下差事后告退。
沈随看着公文,脑海中却不断闪过春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