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佑棠险些当场笑出声,无奈叹气看洪磊:在军中,庆王的命令就是军令,军令如山,不可违。
果然,郭达立即收起笑容,严厉训斥:“帅令不可违!殿下下令起来,你小子还不赶紧麻溜地滚起来?!”
洪磊凛然大惊,双目圆睁,后知后觉,慌忙一咕噜站起来,忐忑请罪:“请殿下降罪,我、我一激动就脑子不好使。”
“看出来了。”赵泽雍一本正经颔首,不以为意道:“你尚未入选北营,不是士兵,未接受相应训练,情有可原。本王恕你无罪。”
洪磊感激欣喜,又“扑通”跪下,叩谢:“多谢殿下宽容!”
“起来吧。”
“是!”洪磊这回丝毫没敢耽搁,当即“蹭”一下弹起来,扬起一片灰尘,站得笔直像木桩,傻笑,咧出满口白牙。
这下连故意板着脸的郭达都险些破功,嘴角抽动,自心上人病逝后,他难得心情大好,稀奇看洪磊:啧,这哪儿来的活宝?
“方才郭将军屡次战胜,你为何不服?”赵泽雍威严发问。
“我没有不服郭将军!”洪磊急切表明,惊觉自己最开始的话有歧义,他磕磕巴巴,艰难解释:“郭将军武艺高、高强,又是身经百战的、的好汉,一看就是练家子,西北军出来的,奋勇杀敌好威风,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郭达纳闷问:“那你不服什么?”
“武艺。”洪磊鼓足勇气,满怀希冀,认真道:“我会日夜苦练,再过十年八年,说不定就能、能、能——”
“战胜本将军?”郭达挑眉。
洪磊小心翼翼点头。
“唉,再过十年八年本将军都快四十了!”郭达夸大其词,有意逗弄,深沉摇头:“到时你战胜一个老头子,有甚了不起的。”
洪磊脱口而出:“可您现在年轻啊,现在您打倒更年轻的我,十年八年后,我——”洪磊忽然看见容佑棠拼命对自己摇食指,他赶紧闭嘴。
赵泽雍摇摇头,语重心长训诫:“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战场拼杀若技不如人,必将输去唯一性命,敌人绝无可能等你‘十年八年’!刚才对阵,郭将军因是自己人,才点到为止,其意在指教,若换成两军交战,你的尸体早已被千军万马踩踏成肉泥,岂能好端端站着跳脚?”
人群鸦雀无声,肃然起敬。
赵泽雍威严逼视:“你可知错?”
洪磊红头涨脸,愧疚得连眼眶都羞红,心甘情愿,第四次下跪,重重磕了个头,一字一句,清醒坚定道:“叩谢殿下教诲,我知道错了。郭将军勇猛,我输得心服口服,很不应该死要面子嘴硬,大放厥词,井底之蛙一般,我、我……太糊涂无知了。”他毕竟年少,难受羞愧至极,说到最后,竟哽咽带出哭腔。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赵泽雍沉声教导,敲打训诫后,又略缓和脸色,嘱咐:“起来吧,下不为例。”
“是、是。”洪磊低头,偷偷抬袖子按眼睛。
“嗳嗳嗳!”郭达好气又好笑,忙过去,提着胳膊一把将人拎起来,大力拍打几下灰尘,低声佯怒骂:“至于的么?几句话都扛不住?憋回去!”
洪磊心悦诚服,听令隐忍。短短几个时辰,尚未应征成功,他却已深切领教北营将领的雷霆与雨露,醍醐灌顶般领悟了家长和夫子时常啰嗦的“废话”。
容佑棠这才吁了口气:磊子虽然急躁莽撞,但并不傲慢骄矜,为人热诚开朗,本质很好。
直到此时,被在场众人有意无意忽略的平南侯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奉旨巡查北营募兵,本性作祟,习惯性想抖抖威风,岂料庆王熟视无睹、置若罔闻,反倒给了一个下马威!
平南侯忍气吞声,只能灰溜溜自己下台:因为他回去要向承天帝复命。庆王可以不发一言,他却需要从对方口中得知募兵相关。
唉!
平南侯负手,扬起一抹亲切笑意,踱步靠近,慢条斯理道:“殿下好手段,果然治军本事高超,老朽佩服。”放眼朝野,仅有寥寥数人能让他自称“老朽”,庆王是最年轻的一个,就连瑞王跟前,他亦自称“本侯”。
容佑棠自觉退到边上。
赵泽雍脸上惊诧得恰到好处,他状似意外,却语调平平,挑眉问:“杨大人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