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京城,荣国府。
东路院。
昨日终于将贾珍的棺木送出城,安置在铁槛寺贾家家庙里停灵,这丧事总算告一段落。
忙活了这么些时日,贾赦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尽管如此,这次贾赦除了累极时寻几个族中偷懒子弟痛骂一通外,竟坚持了下来。
丧事从头到尾,他都一直出面。
相比于贾珍的亲老子贾敬,只顾着和一群道士和尚胡孱,这次贾赦的形象简直光芒四射。
不过,贾赦自己心里明白,他这么卖力,为的自然不是一个好名声
坐在一张黑漆描金靠背椅上,身边是一酸枝木镂雕镶理石八角几,面前有二美婢蹲着,轻柔的为贾赦捏着脚,而他自己,则拿着一紫铜麒麟香炉,细细端详了稍许后,放在八角几上,又拿起另一尊兽耳鎏金香炉来,满意的颔首。
只是,他虽喜好香炉,更的却是扇子。
八角几上,摆着三把扇子,贾赦将兽耳鎏金香炉随手放一边后,又小心的拿起其中一把来,打开一,竟是一把泥金真丝绡麋竹扇。
“好”
贾赦足足赏顽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打开第二把,这第二把比第一把更好,是一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
着扇上的美人,贾赦连连点头,赞叹不已。
这一次,足足把顽了一柱香功夫后,打开了最后一把,是一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
“好东西,好宝贝啊”
贾赦喜之不尽,赏顽许久后,摆摆手,让替他捏脚的美婢下去。
他走到一旁一软榻边,斜倚在榻上的锦靠上,换两个美婢拿着美人锤给他捶腿。
只是,虽这般享受,贾赦却犯起愁来。
端着一碗参汤茶的邢夫人过来,见他面色不展,登时教训起那两美婢来“好生伺候着,敢不尽心,打不烂你们两个骚蹄子”
两美婢唬的脸色苍白,贾赦“诶”了声,让二人下去后,对邢夫人道“和她们不相干我是在愁,东府那边到底该让哪个承嗣。这一个二个的,都用心孝敬着,都算不错。”
邢夫人笑道“贾菖虽也是正经宁国之后,可他都四十了,连孙子也快有了,还有这份心”
贾赦冷笑一声,道“妇人之见东府那样一座家业,莫说四十,便是七老八十,能沾上也是几辈子的富贵”
邢夫人闻言,心里一动,向贾赦道“老爷到底比我有见识的多,这可是一座国公府的富贵那他们只送这点子玩意儿,也算不得什么孝心了。”
东府不似西府,那边可没老太太偏疼小儿子,整个国公府的银钱庄子都属于一个人。
算起来,继承了那边,倒比贾赦还自在。
就算几个香炉,几把折扇,值当什么
见贾赦不置可否的“唔”了声,邢夫人赔笑道“老爷何不再等等,熬熬他们,必还有更多。”
贾赦皱眉道“熬,自然还是要再熬的。可是,熬到哪一步,却是有讲究。”
邢夫人不明白,道“熬到哪一步,不是由老爷说得算东府大老爷又不管事,儿子死了送到家庙后也不理会,继续去修他的大道去了。这东府,如今不就是老爷说得算”
贾赦摇头道“你懂甚么如今我防的可不是东府大老爷,是扬州那个孽障”
见他说的咬牙切齿,邢夫人奇道“和那小畜生什么相干”
贾赦恼道“头发长,见识短。咱们这样的人家承爵,你以为像是乡间宗族,家里几个族老商议妥了,宗子就能当族长了若是伯府以下倒也还罢,礼部就能议定。可伯府以上,子孙承嗣,那是要经过宗人府查考的。如今那畜生在太上皇和皇上那里都是挂了号的,果真熬到他回来,我说的算不算,都不好说。”
邢夫人闻言唬了一跳,道“那还了得那畜生没出息前就是个天打雷劈没孝心的种子,果真让他得了意,以后还了得”
贾赦着自己的蠢老婆也是没点脾气,不过倒也满足了他智商上的优越感,对这蠢妇解释道“好糊涂的东西没个爵位当笼头,那个畜生才敢到处撒野。果真有了个爵位和家业,他再敢不敬长辈,非告他个流放三千里不可”
“那何不”
邢夫人闻言顿时心动了,不过到底没说出把宁国府给贾蔷的蠢话来。
不然,怕是贾赦就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