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长时间的大雪为草地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人偶带着东西回到了家,他带回了很多东西。
有食物、有草药,还有屏风。只要大雪过去,明天早上他还可以再去拿一些别人不要的旧家具回来。
他想要告诉孩子这个好消息。
人偶推开了门。
属于他的幼鸟无声地蜷缩在草堆上,手里抓着那个布娃娃。
手腕处的关节明明有很好的连接着他的手掌,为什么他的手会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
人偶发现自己手中的瓜果全部掉在了地上。
果子被砸出了一个大坑,果肉四溅,红的鲜艳,如同幼鸟咳出的鲜血。
他冲到孩子的面前,摇晃着他的肩膀。
“…喂!你、你怎么了……说话啊!”
孩子并没有回答,只是随着他的摇晃,头也轻轻靠在了人偶的怀里,仿佛和以前一样,靠在他的怀里浅眠。
孩子的嘴角都是鲜血,胸前的衣物也被浸湿,如同鲜红的枫叶印在了孩子的衣物上。杂草上的血迹被冬日寒冷凝固发黑,像一片又一片黑红色的花瓣。
他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耳朵贴在了孩子的胸口上。
为什么…
会和他的胸膛一样…没有一丝声音?
“啊……”
人偶的胸膛发出了空洞嘶哑的声音。
现在,彼此的胸膛间只能听到他一人的回声了。
为什么……
人偶拥有太长的寿命,也经历了悲欢离合、爱恨嗔痴,他其实对人类的故去抱有准备。
他以为,他会和这个孩子度过漫长的一生,直到亲眼见证这个孩子过完幸福的一生。
然而此刻,悬崖上的巨石急速坠落,重重砸在了这条命运的轨道上,只用了零点一秒的时间就将这个孩子的生命瞬间压缩到了极致,掩埋进了肮脏的泥土里。
这样的“一瞬”未免也太过短暂了。
他从不会受伤的身体、他的手指、他的胸膛,再一次疼痛难忍。
为什么,他身为人偶的体内,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他会感觉有五脏六腑在翻涌,那些无形的器官在他的身体里被人用长针搅拌,疼的他无法出声。
这样的一瞬,未免也太过短暂了,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还没来得及和孩子一起堆雪人、还没来得及过新年、还没来得及牵着他的手一起去祭典、还没来得及将他们的家布置妥当……
他还没来得及……
那些被孩子写在木板上的一个个计划,全部都……
为什么……他连一个孩子的性命都拯救不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曾在踏鞴砂的日子,回到了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扩散的黑烟、人们的祈祷……
他的金饰……根本没有起到一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