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作为援军,他的到来应是喜讯,然而在他半途得知祁昌懋的计策后,支援之意瞬间化为兴师问罪。
议厅内,气氛凝重如冰。祁宪面容冷峻,直视着跪在厅中的祁昌懋,“兵行险招,佯败诱敌?甘州城内有多少物资可供你儿戏?祁氏一族能得天子器重,靠的便是稳妥,你自小熟记祁氏军规,怎么到头来最糊涂的还是你!”
祁宪嗓音浑厚,说话时威严顿生,脸上粗粝的褶纹随口唇微动。
祁昌懋心中有愧,却也无惧,“叔父,侄儿知错,可面对强敌,若无奇策,甘州城恐危矣。所幸,计成擒获敌将桑朗杰,甘州未失,百姓也未遭到屠戮。”
“军中无叔侄!”
“是,大将军”
纾雅与甘州都督站在一侧,面面相觑,心中焦急。纾雅上前一步,急声陈情,“大将军,祁将军此举虽险,却也是为了守城,若真抵抗到兵力耗尽,敌军入了城,届时烧杀抢掠,甘州百姓可还有活路?”
甘州都督也跟紧着开口,“是啊,大将军,祁将军忠心耿耿,行此举实在是迫于无奈,吐蕃集攻甘州,若非及时擒住敌军主将,拖延的后果不堪设想。”
都督原本也是被迫采纳了祁昌懋的提议,可这一仗打得还算漂亮,百姓也得到了妥善安置,得知取胜,还纷纷赞扬他的果决。
“军法如山,不容有失。”然而祁宪宛如有一副铁石心肠,抬手指向纾雅,“就因为无知妇人的几句谗言,你就迫不及待卖了整座城?”
“都是末将逼迫都督,一意孤行,与王妃无关!”祁昌懋面色苍白,倏然下跪。
“她若不是酒泉王妃,本将在进城时便会下令杀了她。你行此昏聩之举,如何对得起大炎,如何对得起你早逝的父亲!”大将军的愠怒急如山崩,在祁昌懋解释时,轰然而来,“来人,将祁昌懋带下去,明日处斩!”
此话一出,议厅内一片哗然,纾雅和都督再次求情,麾下军士们也纷纷附和,可祁宪决心已定,无法动摇。
他真的要杀祁昌懋,半日不到,刑场便已修整完毕。
这一夜,祁昌懋被关在州衙大牢中,敌将桑朗杰仍押于客房。
纾雅见此变动,连忙赶回驿舍翻找魏垣的令牌,随即折返求见大将军。
“酒泉郡王令牌在此,还请大将军饶祁昌懋一命。”
祁宪接过纾雅手中的漆饰木牌,目光深沉,“本将还以为你多大本事,能搬来圣旨或是兵部文书,军法森严,岂是你依靠皇亲特权就能干涉的?”
说罢,他信手一抛,将令牌扔到数尺开外。
“要是这令牌有效,你又何必用‘请’。”
纾雅心脏倏地一沉,匀下呼吸后仍道:“城池未失,百姓也未遭殃,大将军若真的杀了他,定会被甘州百姓所诟病,有损您与祁氏一族的威严”
“来人,送客。”
“大将军!”
祁宪的决定不容辩驳,两个体魄结实的士兵闻声而入,一人一侧,架起纾雅纤瘦的身躯,拖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