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跟随他的虎贲军将士也纷纷下马,协助墨雪卫与黑衣人厮杀起来。
不过顷刻之间,黑衣人或伏诛,或被擒,只有原先站在一旁观战的那两个黑衣人见机不对,逃了开去——他们倒很机警,特地选了与夏侯明相反的方向。
王晋点了几名虎贲军将士去追击逃走的黑衣人,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无意,他朝着夏侯明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隔着那样远的距离,带着帷帽的裴云都感到他犀利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划过。她不由自主地侧了侧头,穿着便装的夏侯明脸色大变,急忙登上了身后的牛车。离开时,他不忘叮嘱裴云,道:“今日之事,你务须忘得一干二净。”
车轮辚辚,很快就消失在了洛水集的人群中。裴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甚至有些庆幸,庆幸今日夏侯明没有能够成事。
这样大的刺杀行动,夏侯明显然早就开始着手筹划了。然而无论是她也好,还是沈泰容也罢,一直都没有知晓一星半点消息,可见夏侯明根本不愿他俩参与其中。
然而到了事发当日,他又假借有事商议,哄了裴云出京,为的便是刺杀夏侯昭之后的事情。刚才他只说到要裴云进宫,至于进宫之后如何,他却未明说。
但裴云知道,夏侯明想要登上帝位,势必需要除掉夏侯昭与皇后腹内的孩子。她就是那把刺向皇后的刀。
可惜她毕竟不是一把刀,她也会害怕和恐惧。自从与夏侯昭对谈之后,裴云的心中便生出了对夏侯氏的畏惧。三年之前,她还敢帮着沈泰容筹划白道城之围,今时今日,却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在夏侯氏的权力之争中,她不过是一介尘埃,随时随刻都可能被抹去。
或许夏侯明也看出了她的变化,在今日之前,完全没有向她透露刺杀一事,后来又借着商议沈泰容的借口,让她出京,实则逼着她参与到了今日的事件当中。
幸好此事不成,不然……
裴云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夏侯昭的方向,见她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而王晋也早就收回了目光。她顾不得思索王晋方才举行的内情,急忙匆匆离开了。
这一切,夏侯昭全未留意到。虽然激战已经结束,但眼下的情形还容不得她松一口气。
几名墨雪卫身上都带了伤,严瑜方才被剑刺中的地方更是鲜血淋漓。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被虎贲军将士和墨雪卫合力杀死的黑衣人。她两世为人,饱经生死,却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实则胸口气血翻涌,极不舒服。
然而当着王晋、严瑜和诸将士的面,她只能镇定下来,道:“今日多亏了王将军,您到洛水集应是身有要务,此处事情已了,您且去忙自己的事吧。”
王晋有些赞赏地看了夏侯昭一眼,能在这样的情形下保持冷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夏侯昭能说出让他自忙自的话,他却不能真的带上柳智便离开。即便今日不是恰恰让他撞到了刺杀现场,这事发生在帝京郊外的洛水集,论理也是归虎贲军管辖的。
无论如何,堂堂燕国公主在这里受了惊,王晋职责所在,也要确保她的安全。他道:“公主殿下,末将护送您回京吧。”
夏侯昭还没回答,旁边传来了“哐当”一声。原本已经被众人厮杀场景吓住了的柳智,转动起自己变得有些迟钝的脑筋,迟疑了下,问道:“公主?殿下?”
他一直以为夏侯昭只是京中哪家贵族的小姐,而王晋虽然曾经奉了国巫大人的命令来送书,也从未表露过自己的身份。从始至终,柳智都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如今王晋一开口便说了“公主殿下”四个字,整个大燕国,十余岁的公主也只有一人。柳智便是再不机灵,也想起了“初怀公主殿下”的名号。
他感到自己的背后冷飕飕的。
尤其是想到方才自己还大言不惭地对公主说什么“称我一声‘柳大哥’便是了”,难怪听到此话,她护卫的脸色会变得那般好看。
冤枉啊!柳智的内心大喊着。
王晋没想到夏侯昭并未表明身份,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晓得该对柳智说些什么。
倒是夏侯昭有些歉意地朝柳智道:“柳先生想必也猜出来了,孤乃是初怀公主。今日本是微服出巡,未免扰民,故而说了一个假身份。还望先生莫怪。”她敬重柳智在洛水集的种种所为,话语之间十分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