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了。”
才不是说这个!“不是,小时候……也不是,就是,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王了,不太像我以前看到的了。”
屠维失笑:“过了七年,我闺女告诉我,她小时觉得我缺心眼儿。现在看我不是那么缺心眼儿了?是也不是?”
卫希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松开了屠维的胳膊,整个儿趴在了屠维的肩上,仔细端详屠维线条刚毅的侧。屠维也不催她,歪歪头,好笑地与她对视。半晌,卫希夷才咕哝了一句:“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呀?”
“……没你们苦,也没你们想的那么苦,”屠维将女儿揽了过来,慢悠悠地晃着,一如七年前那般,“以前你还小,家里的事儿,有你娘,我多插的什么嘴?外面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能知道多少?”
“可是很奇怪,为什么爹以前不想谋一城一地,容下族人呢?我们从来不抱怨爹娘不封君,可是爹刚才说的办法,不是不能有自己城池的人呀。还有王,也不是会压抑臣下的人。为什么……”
屠维道:“还有呢?”
“就一句话,今天爹的样子,让我以为,您不该是久居人下,做个侍卫的。”
“做封君可不容易,即便是王,不是也险些不好了吗?我是想保全族人,可不是想让他们繁华一时,而后寂灭。有什么,比与当时很稳妥的王在一起,更能保全他们的呢?”
“……”卫希夷想说,这有点没出息了。
屠维道:“他们得慢慢地来,慢慢地明白他们老一套必须改变,与我想法一样,大家才能好呀。所以我带着他们,愿意出来的人出来,不愿意出来的人,我不强求。出来看的人多了,懂得多了,大家的想法慢慢才会变。那是我的家,不能因为家人一时不理解变化,就将他们抛弃,就觉得他们是累赘,是该死。”
“嗯……”卫希夷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到父亲的胸前蹭了蹭。
屠维抚着她的长发:“哎,知道你爹不傻了,现在该说了吧?”
“说、说、说什么?”
“我开口之前,你就一脸愁样儿了,是为什么愁呢?”
卫希夷死死抱着亲爹的腰:“那个,您知道吗……我……我哥……”
“他遇险了?”
“……”
“你说了你娘,说了阿应,没提他呀。”
“是……遇难了。”
屠维手一顿:“我就只剩下一儿一女了吗?”
“那个……”
“唉,说吧,这又不是你的错,我又不是第一次失去儿女,谁也不能保证生下来的都能养活呀。”
“那个,”卫希夷吞吞吐吐地,“爹您知道娘以前在北地的时候的事吗?”
“说。”
“我好像,还有一个……哥哥……”说到这里,卫希夷有点说不下去了。她还要北归,还不一定南下不南下,又有些希望屠维随自己北上。所以本来很常见的家庭关系,卫希夷说出来便不那么流利了。
屠维的手微顿,拍拍卫希夷的脑袋:“就是为了这个?”
“呃……”
屠维有些高兴地说:“长大啦,知道心疼爹了。”
“我以前也心疼你!我从来没有不讲理!”卫希夷不干了,“我什么时候给你惹过事儿啦?我都很懂事的?”
屠维笑不可遏:“是是是,都是你懂事儿。”
“爹真的……”
“我见到你娘的时候,就知道她有些来历了。她比王宫里所有的妇人都生得貌美,她的行止所有我见过的妇人都更有气派,却不愿意成为王的妃妾。希夷啊,一个人即便不说话,她自己只要出现在你的面前,就已经将自己的来历都交代给你了。肤白、手嫩,便不是粗砺仆妇,貌美、识文解字、口音纯正,就更了不得了。她有来历,我知道的。必是哪家落难的贵女贵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