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霄,有些事我确实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你迟早会知道的……”“是么。”他看了看我,从床边起身,取了旁边架子上的衣服转身披在身上。我见他像是要走的样子,忙伸出手,下意识想拉住他,却只够到了一片衣角。我蹙着眉,不舍道:“不要走……可以吗?”“你大概还没办法约束我的行动。”他抖了抖衣衫,却见我仍固执地揪着他衣摆的一角,不由轻嘲道:“你莫不是还想当那魅惑君王的妲己,让我从此不再早朝?”我转眼瞥见已投进窗户的天光,心下一惊,立时松开了手。原来,已经这个时辰了么……他见我低头不语,又冷声道:“你莫想离开这里。只要你是人类身子,便不可能敌得过这禁宫侍卫,不要白费力气。”语毕,走近我身前,竟又勾住我后背猛然拉向他,垂首在我唇上狠狠吻了一口,离开时还咬了一下,直将我咬出了一滴血珠。“不论你还想做什么,记住,我不可能再让你离开我。”丢下这句话,转头推门而出,留下我一人独自在寝殿里。夫君说话从不食言。他要让我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殿外四周的守卫便似铜墙铁壁一般滴水不漏。我瞧就是殿堂内留守的那两个太监宫女,举止动作也相当干练利落,看着与一般的宫人不太相同。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好说话了。我想,他也不会再信我了。让他变成如今这样里里外外皆冰冷似块铁石的,是我自己。三日之期,可谓十分短暂,但白日里他不在的时间,却又极其漫长。我知道他每日都相当繁忙,本也不奢望他会特意为我留出时间,可毕竟我所剩时日无几,不能朝朝暮暮见着他,与他相伴,自然十分可惜。他却每日必得忙碌到亥时之后,方才踏入寝殿。见着我,也不多说什么,往往面色不善地打量我几眼,便即刻吻住,按倒。不到天光微亮,他绝不会放过我,仿佛这两年隔断里少了的东西,他通通要补回来一样。不,不仅是补回来,他想要夺回的,一定比我能想到的更多。我可以很清楚感受到他对我除了占有欲以外更强烈的东西。是对我的恨意?报复的快意?我苦笑着摇头,我得罪谁不好,怎么会去得罪他呢?明明我最清楚他是怎么对付他那些仇敌的,这不是自己把自己推进火坑么……我也是傻,对着块铁石,我还奢望自己这血肉之心能融化它。通常,对着他的铁血手腕,我都坚持不到下半夜便溃不成军,有时我会有气无力地徒劳做些挣扎,禁不住想要逃离,更受不了时,会哭着低声软语向他求饶,最终却都无济于事。譬如昨夜。…………事实上,即便是相互折磨也好,是他单纯的泄愤也好,于我而言,每时每刻都弥足珍贵,纵使短短几日,也是我想捧在心上的记忆。因而不论多困难,多冰冷,多难过,只要是他对我做的,我通通愿意接受,并且发自内心地想去迎合他、顺着他的心意,只求他能多宽慰一分。若他以后能想起我时不再心怀怨愤或郁结难纾,而是淡淡地展颜一笑,那我想,此刻要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仲夏仲夏之夜,殿中寂静,更衬得窗外虫鸣之音清晰而有规律,悄悄的让人心安,一如多年之前我所听到的那样,给人一种什么也没变的错觉。他宫殿之中的陈设倒是真没多大变化。这座殿堂是他除了前朝之外所居时间最长的宫殿。一方面是就寝,另一方面帷帘外侧连着间小书房,他没有急事时,常在此看书或处理一些文书。桌案笔墨,书架摆设,花瓶熏香,皆与当年一模一样。早年我在此侍候他时,也曾好奇而向往地仔细瞧过这里。说来好笑,那时我曾十分羡慕能在此服侍日常的宫女,因为那样便能时时刻刻看见他,与他朝夕相伴。我最大的愿望,便是能长久地留在这座宫殿里,哪怕只是做个宫女,做些端茶递水的事,每日与他说说话,就极是开心了。我的视线从殿堂里桌椅摆设笔墨书卷等一个个物件上缓缓移过,心里恨不得将这些久久刻印在灵魂深处永不忘记,最后,目光停留在窗外静谧的夏日夜色里。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但是殿内空荡,他还并未回来。这是最好的时机。我知道他若回来发现我逃离了,必会震怒失望甚至伤心难过,但我绝不能让他亲眼见着我在他面前魂飞魄散。他内心深处是对我留有爱意的,我多少能感受到。“我忍受不了他的对待决定逃走”这一认知,总比他知晓我再次离世的事实要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