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还以为二柱救了个小哑巴呢,合着你会说话,长得老实巴交的,还挺凶,你让谁出去呢,我是债主!债主懂吗?傻了吧唧的。”钱氏斜眼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惜时,三言两语就给堵了回去。“哎哎哎,你干什么,啊,我的胳膊,断了断了,来人啊,杀人啦,周二柱家欠钱不还要杀人啊。”钱氏只觉被惜时攥紧的胳膊好似要断掉,一边被拖着往外走一边大喊。“惜时,你放手,快放手。”郑氏忙上前送来惜时的手。“婶子,她骂你,不是好人。”惜时认真看着郑氏。“我呸,我的胳膊啊,断啦,一两银子不行,得二两,我得去看胳膊啊,周二柱家杀人啦。”钱氏登时坐到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大喊大叫。“行了!”周婉手里拿着数好的钱走到钱氏身前,“大伯娘,你胳膊要是断了,哪还有力气拍大腿,这是我娘借你的钱,一千文,一个铜板也不少你的,你若是没完没了,这一贯钱也是别要了,我听人家说当初我爷爷留下的祖产都让你家霸占了,咱们这就去里正爷爷家理论,我做主,要回来的田产给村里做祭田,你看里正爷爷帮不帮我们!”钱氏拍大腿的手一顿,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呸,什么霸占,”她麻溜的站起来,接过周婉手里的铜板仔细数起来,“长嫂如母,当初你爹不同意我给他安排的亲事,死活要娶你这外地逃荒来的娘,这就是忤逆,当初可是签字画押的,他娶你娘,就别想平分家产,这么个房子给了你们都是便宜你们了,嗨,我说按照我安排的娶了人家那媳妇,说不定儿子都好几个了,也不至于当个绝户头……”“你出去,出去!”惜时上前一步,又要去拉钱氏的胳膊。钱氏退后一步把钱收好,冲着惜时一瞪眼,“你个白吃白喝的白眼狼,我们周家救得你,你竟然还想打我,真是没天理,就这个破院子,让我呆我都不呆。”郑氏看着钱氏挪着步子走远,转过身擦了擦眼泪,对着周婉问道,“婉儿,咱匣子里那些银钱不够啊,你如何凑的。”周婉走到郑氏面前替她整了整皱起来的衣裳,“娘,今天我和惜时去卖柴,挣了十几个铜板,算里面了。”“如今还剩多少?”郑氏摸摸女儿白嫩的小脸,好不容易养的好些了,这没了银钱,可怎么是好。“就剩两个了。”周婉抬起手,摊开紧攥着的拳头,两枚铜钱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郑氏的眼泪当即便忍不住了,她一把将周婉拉进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女儿啊,娘没用,自生了你,没让你享一天福,竟跟着我们受罪了,娘没用啊!”原本到了农闲时候,周二柱这一个多月一直在镇上做工,拼死拼活的攒了快一贯钱,想着好好过个年,没想到转眼他们家又是个没钱的境地了。周婉的头埋在郑氏怀里,闻言差点忍不住掉下泪来,她咬了咬牙,压住了嗓子里的呜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异样,“娘,你别哭,如今咱们不再欠债了,再挣的钱都是咱们自己的了,我身体现在好着呢,你不用担心,离入冬下雪还有几日,我再和惜时去卖柴,还有爹爹做工,咱们肯定能再攒些银钱,你放心吧。”这一日的晚上,周二柱家虽一切仍旧与往常一样,却是没有往常的欢声笑语,周二柱夫妇心里着急,面上却强颜欢笑,这一切,周婉都看在眼里。已经吃过晚饭,周婉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前托着下巴看向窗外,她想起了自己刚穿来的时候,上一世她是孤儿,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按照福利院的安排学习技能,出去工作,她生活不错,可没有一个亲人,那时她出了车祸,孤零零地躺在病房里,觉得那个世界没有一丝值得留恋的地方。是她自己断了生存的意志,死前她想着,下辈子,让她有一双爱她护她的父母吧,她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的国度,一个籍籍无名的山村,一个一贫如洗的家庭,可她一点也不难过,因为这个家里的父母,太爱自己的女儿了,她第一次感受到父母无私的疼爱。原来的周婉是病死的,她还记得自己刚刚穿来的时候,刚开始每日只醒一会,那被郑氏握着的手如同骷髅,皮包骨头,瘦弱不堪,她每日努力的吞咽着喂进嘴里的汤药和饭菜,一点点好起来。她还记得郑氏每日与周二柱坐在床前,分享着她醒的时间变长,欣喜着她喝了一碗粥,她能下地走两步的那天,郑氏与周二柱的眼泪流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