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梦书脸色通红,用力拍着胸脯大声道:“崔少只须一句话,兄弟们刀山火海,万死不辞……!”他激动之下,牵动了肋骨的伤势,疼的眉头皱起,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心中暗道:何安小兔崽子,给我等着吧,老子绝饶不了你。
顾轻舟这顿酒喝的很尽兴,他站起身,意得志满地推开窗户,外面明月高悬,遥遥可以望见洛河之水粼粼闪闪,河上泊着几艘小舟,灯火隐然,清冷的夜风拂面,吹的顾轻舟酒醒了几分。
顾轻舟虽然出身尊贵,但受父辈的影响,骨子里还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他自己虽然也嚣张跋扈,但看不得别人比自己更嚣张跋扈,今天自己压了崔家众人一头,心里甚是畅快。
他又向毕云飞说起自己以往的光辉事迹,帮十字街刘掌柜讨回被夺的铺子,助夹马营胡同居民收拾收保护费的飞刀帮,为德艺坊的歌伎教训胡作非为的官家子弟等等,洛阳城中黑白两道,没人敢不给自己面子,自己一句话,甚至比官府还要管用。
本公子生平,最看不得有人横行霸道,欺辱弱小,这侠肝义胆,洛阳城中早已传遍,坊间百姓,朝堂诸公,谁人不知我顾轻舟之名?
顾轻舟说的滔滔不绝,毕云飞击节赞叹。他本是穷苦出身,自幼就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今天见识顾轻舟的熏天权势,又知道了对方的国公身份,心里存了刻意讨好的心思。
他斟酌着迎奉对方的话语,不着痕迹地拍着国公爷的马屁,让顾轻舟极为受用,在心中已将毕云飞引为知己。
两人酒酣耳热之际,顾轻舟长叹一声:“别看哥哥表面上放荡不羁,其实这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不过二三,今日……找兄弟来就是想借酒浇愁!”
毕云飞纳罕道:“难怪今晚大哥面色一直不悦,这世间还有什么事能难倒大哥不成?”
顾轻舟苦笑,仰头饮了一杯酒,把他和丁文若的事情说了出来。
毕云飞又给顾轻舟倒了一杯酒,沉吟道:“原来大哥是为情所困,此真性情,男儿本色也!我倒是有办法……不敢说丁小姐一定会回心转意,但肯定会对大哥印象……甚至态度大为改观!”
顾轻舟眼前一亮,灌了一口酒,拍打着桌子急促道:“兄弟有何妙策?快快说来!”
毕云飞道:“丁小姐乃相府千金,大哥乃人中龙凤,不论家世相貌,与丁小姐门当户对,堪称良配。想那丁小姐平日里接触的应该都是朝中大臣或饱学大儒家族子弟,她心里喜欢的应是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才子。之所以拒大哥于千里之外,无非是不喜欢大哥狂放不羁,四处风流的性子。大哥以后只要不再结交、联系那些丁小姐眼中的所谓狐朋狗友,从此积极向学勤奋读书,变得斯文儒雅又文质彬彬,丁小姐对你的印象必定大为改观……以后大哥与丁小姐同在知行院学习,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我很难想象,以大哥的人品风采,丁小姐怎会不动心?”
顾轻舟捏着下巴认真思索,越想越觉得毕云飞说的有道理,他兴奋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好!妙极!听云飞贤弟一席话,真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啊!兄弟,请酒!”
两人喝的宾主尽欢,顾轻舟摇摇晃晃地带着毕云飞走下二楼,崔家几个怂货果真还把账给结了,他扬眉吐气更觉得畅快淋漓,拽着毕云飞上了自己的马车,非要送他回知行院。
毕云飞坐在顾轻舟的马车里,金丝楠打造的车厢宽大舒适,斑纹虎皮软靠,车窗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厢璧上还有暗格,里面盛满点心水果。垂下珠帘,透过帘隙仍能清楚的看到窗外,外面却看不到里面,车厢内幽香浮动,极尽豪华奢侈。
毕云飞悄悄打量着,心里无比震撼,表面上却是目不斜视的正襟危坐。
顾轻舟说马车是皇上赏赐,朝中大臣们也没有这份荣耀,整个大陈帝国,能够得到陛下赏赐这种香车的,屈指可数。毕云飞心里羡慕至极,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到了知行院门口,毕云飞下车,顾轻舟吩咐吆车夫转回国公府。他虽然在知行院有住处,但纯属玩耍,根本不会在那简陋的地方留宿。
毕云飞回到宿舍,房间空无一人,那两个倒霉蛋被关禁闭还没出来。
他坐在桌前,拿出笔墨纸砚,月光如水,凉风习习中,用毛笔蘸了蘸墨汁,在一张发黄的信笺上写道:云飞跪禀母亲大人,万福金安。想了想又用毛笔重重地划掉,墨汁滴落,洇染了大半纸张,毕云飞把它揉成一团,又铺开一张纸。
想了一会儿,又提笔写道:娘亲在上,飞儿顿首,您在我包裹藏了十两银票,我够用的,还给您寄回去,您身体不好,找村头孙大夫抓点好药补补。儿在知行院里定会努力,娘亲放心。
毕云飞揉揉眼睛,扫视了一下空荡的房间,继续写道:儿结识了护国公顾轻舟公子,他身份尊贵显赫,带我见识了许多以前不曾见过的东西。儿将来一定要飞黄腾达,到时在京城买个大宅子,接您过来享福。儿在这里,一切都好,勿念,就写到这吧,儿要温习功课了,再次跪拜……
把这封家书写完,毕云飞揉揉眉心,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眸子里仿佛升腾起炽热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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