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以为我死吗?”
溯光拍打的手一滞,缓慢地站直了身子,目光幽深的望着鹤卿,温声细语道:“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没有意义。”
尽管溯光有意将这话说得不夹杂任何情绪,但以鹤卿对他的了解,她依旧听得出来,溯光多少有点不满意。
正如溯光在三途川边所说,他不喜欢这种就将另一个人视作浮木,情感上过于依赖他人的行为,更别说这种假设性问,在溯光看来,估计,会觉得很无聊吧。
即使有着不同的成长环境,以及大相径庭的文化背景,可是人呐,对待感情,是不会有什么不同的。
例如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会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就是会问出一些无聊的假设性问题。
但溯光,却没有这种切身的体会。
思及此处,鹤卿坦然的笑了笑,半真半假的道:“谁说没有意义,倘若你说可以,说不定,我就将你纳入心上人的范围内了呢。”
溯光眼中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径直牵起了鹤卿的手往森林深处走去,不紧不慢的道:“别再问这种问题了,很无趣。”
“哦。”鹤卿应了一声,闲聊一般的问:“溯光,你是否从未经历过,什么叫失去?”
一前一后的脚步踩在林间的落叶上,出嚓嚓的声响,周围鸟语阵阵,青牛跟在两人的身后,蹄声轻缓而细碎,这光景格外的悠闲放松。
溯光认真地想了想,反问:“被抹去神格,可算失去?”
鹤卿摇头:“不算,你本就不想做那上古神,又谈何失去?真正的失去,会让人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犹如一叶孤舟,无法找到方向,也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你不会再感受到温暖与喜悦,曾经的回忆都会成为无数芒针,扎在心上,痛,却不死。”
溯光被这具体的形容给逗笑了:“若是如此,那我岂不是一直在失去中?”
鹤卿愣了愣:“何意?”
溯光停了下来,仰头望着从树冠缝隙中洒下的光束,而那墨黑的眼瞳却好似能吸走所有的光芒,没有半分折射。
他幽幽地道:“犹如大海上的孤舟,无法找到方向,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温暖与喜悦……自我降世时起,便是如此。”
“……”
溯光回头摸了摸鹤卿的头,浅浅一笑:“不过自从遇到你,我倒是时常都会感到喜悦。至于回忆如针……”溯光思忖了片刻,像是在努力代入这种疼痛感,而后果断的说:“嗯,你我都最好不要有机会感受。”
坦白说,溯光这样一本正经的拒绝心痛体验的反应,与他平日里的形象简直反差感拉满,鹤卿理应是想笑的。
然而她的心绪却被溯光的前一句话撩动,一股酸涩之意细细密密的爬满了整颗心脏。
溯光没有经历过失去,并非是他强大到不会失去,而是,他本就没什么可以失去。
他唯一失去的,是他明明跟人一样,有心有情,却被剥夺了和人一样去感受的资格,这无尽的岁月留给他的,只有漫长的黑夜。
鹤卿默默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掩去自己的思绪,转了个话题道:“所以,你要带我去何处?”
“盂山。”溯光说:“可曾听过?”
鹤卿微微一滞,谨慎地回道:“好像,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