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着你爹内得县太爷赏识,外交各路朋友,还不定多么富贵呢,可他们哪里知道咱家的苦?
咱家几代种田为生,本来就没留下啥家底,又赶上天灾人祸。
好不容易你爹在衙门里有出息了,偏偏身后跟着一屁股讨债鬼。
咱娘俩个说句实在话,你爹接济五房这事,要说俺心里真乐意,那是假话。
可你爹出息了,不说回报乡里,总得照顾族里吧?这本家和五房谁亲谁疏还用说吗?
再说他对俺真不错,俺不能没良心。
俺们又是长子长媳,俺们不吃亏谁吃亏?
五房但凡有个出息的,或者人老实勤快也行啊,可你看看,一窝子懒人,小心思比谁都多。
这些年兵荒马乱的,你知明哥吃药,你们兄妹嫁娶,接济五房,这一桩桩一件件,家里再厚的底儿都得掏光。
俺前两天盘点了一下家底,勉强凑够二十两银子。
可用钱的地方呢?
金宝以后总得读书吧?
你爹今年都五十一了,说不得那天就得退下来,到时候只能回老家了。
但你看看,这院子虽大,却是他们兄弟五人平分的。
现在都有点住不开了,到时候不管那房出去另打地基,这都是一笔钱。
再加上还要给金宝攒娶亲的钱,将来举业的钱……
你说俺哪敢假大方?”
张申氏一口气把心里话说出来,面上哭着,心里只感觉畅快淋漓,更不知道张家元在门外将她的话从头听到尾。
也是赶巧了,张家元本因接济五房一事不痛快。
虽然他听了媳妇的话,但毕竟兄弟情深,接济五房快成为本能了。
所以,大早上的他虽然告假在家,吃完饭却不见人影。后来到底挂心家里人,回家一看,闺女来了,赶紧来看。
大姑奶奶是带着两个丫头坐着驴车回来的。
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一趟不容易,大姑奶奶趁机准备多留几天。
因此,车夫先赶着驴车回主家去了。
剩下两个丫头,一个在隔壁窑洞里照看金宝。
一个守在窑洞外,看见张家元回来,这两个丫头是认识他的。
她正要行礼通报,就被张家元摆手止住了,如此这般,可不是什么都听着了。
张家元一时间只觉得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半响,他轻呼一口气,悄悄叮嘱:
“不要告诉她们我回来过”,转身出门去了。
窑洞里母女两个一无所知,大姑奶奶安慰好母亲,继续交谈着。
只听大姑奶奶拍着炕桌大声赞同:
“娘做的太对了。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娘以前就不该那么大方。只是”
她忧心:
“怕就怕五房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又累娘不知生多少气。”
张申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了:
“娘今天教你一招,对付这种人,你不用亲自下场,没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你只要从他们中挑一个能闹事的,让他们自己内乱起来了,这时候谁还能有空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