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到时日大约不多,他就无法安眠。
倒不是怕得睡不着,虽然也是真的害怕,但更多是不舍,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不想再去创造什么回忆,能将前半生脑海中所有值得珍惜的画面重新怀念一遍,仅此就已足够!
翌日一早。
车队启程,沿着路途往洛阳而行。
乔亦柔伤寒逐渐在胡寻南诊治下痊愈。
抵达豫州,敬王带着一支护卫队前来接驾,随行的还有郎御医郎和正。
虽对此颇感奇怪,乔亦柔却将疑惑深深埋在了心底,她与齐毓玠的关系与从前不能再相提并论,自然不会颠颠儿跑去问他缘由。
到现在,她已经彻底放弃试着去主动接近他!类似上次的那种尴尬难堪,体会一次难道还不够?何必再去自取其辱?
老御医郎和正见到陛下第一眼,凭多年经验就感觉不对劲。
豫州客栈厢房内,他一搭上脉,浑浊的双眼猛地瞪大,“噗通”一声跪下,郎和正愕然道,“陛下,您、您这……”
齐毓玠面不改色,他低眉睨他一眼,“依你所见,朕大概还有多少时日?”
“陛下……”
“照实说。”
郎和正惶恐道,“若一直无法解毒,恐怕一两月之后……”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齐毓玠颔首,平静道,“宣敬王进来。”
“是。”
郎和正不可置信一脸悲恸地退下,稍后,敬王齐瑄叩门进入。
他抱拳行礼,并不多言。
两人沉默了半晌,齐瑄蹙眉,他刚刚看到郎和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倍感讶异,而陛下,亦是有些不对劲。他人相比离宫前消瘦了些许,不知是路程艰辛或是旁的什么,面色格外憔悴!另外,与乔贤妃之间似乎……
“陛下,您好好保重身体!朝中一切正常,不用太过着急的赶路。”
齐毓玠扯唇轻笑,他侧眸望着他,“朕的身体确实有恙,所以才下旨让你快马加鞭赶来此地。”
赫然掀起眼皮,敬王齐瑄不解。
“这毒从遇刺那日便扎根在了朕体内,一直藏匿颇深,后来在药引催动下彻底发作,方才郎御医进来替朕搭脉,道是一两月若找不着解毒之法,便……”话语一顿,齐毓玠朝他走近两步,眸光如炬的定定攫住他震惊面色。
“陛下该不会是与臣弟……”齐瑄实在难以置信,这人好好儿的,突然就只剩下一两月的寿命,这教他怎么不怀疑是在说笑。
齐毓玠摇头,侧身望向窗外,“朕倒是想跟你说笑。”
“这……”
并不将他的瞠目放在心底,齐毓玠继续道,“知道命不久矣之时,朕心目中只有你最合适。”他弯唇轻笑,“其余诸王秉性复杂,又或者不具备治世之贤能,综合考量,只有你符合。”
“陛下。”猛地抱拳施礼,齐瑄紧张道,“郎御医医术了得,他若能在这段时间找到治疗的方子,一切都会得以好转,陛下不要想太多,您会痊愈,这后面的一切陛下都不要先去操劳。”
“提早做准备罢了!此事你暂时不要向任何人提及,待回到洛阳,朕自有打算。”
“是,臣弟省得。”
从陛下客房出来,齐瑄觉得,他此时的模样怕是比刚才的郎御医好不了多少。
陛下他居然中了如此厉害的毒……
另外关于他方才的那番话,齐瑄心情复杂,皇位这个位置,应该说世间男儿谁都有几分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