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虽然每年都记得往回寄钱,但是从年年的变化中也可见其心意慢慢变得敷衍。
一开始,每年除了寄钱回来他们还会把不同季节的衣服也跟着寄回来,后来在第二个女儿赵知沐出生之后,袁婉清夫妻两个大概是把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二女儿身上,衣服什么的干脆直接折算成钱。
钱这个东西固然好,但是再好的东西也替代不了,对穷人来说就是给钱,可是对于有钱人来说真正的是陪伴。他们完全吝惜于抽出一丁点时间,哪怕过年节的时候回来探望大女儿一眼。
回来是小事,现在的问题就是缺件适合重要场合穿的衣服。
如意对于衣服并非特别的讲究,而且小孩子还不需要投入太多在着装上,她的衣服都是袁仲明买的,款式风格偏向老一辈的审美,碎花袄子大棉布,两个腮帮红突突,后来实在是她自己不下去了。在孙女的强烈要求下,袁仲明才干脆把衣服都换成了茶道服,简单飘逸。
可是去赵家那种有传承、讲究还一大箩筐的地方,总不能穿着茶服去给人祝寿吧,到时候还说袁家没有把孩子照顾好,收了那么多钱,连件好点的衣服都拿不出来。
袁仲明是直接塞了三百块钱给如意去买衣服,别三百块钱在后世不过就是吃一顿某捞火锅的花费,可是在现在购买力还是很惊人的,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大概也就百来元左右,要养活一家几口人,他随便就拿这么笔钱给孙女买衣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嘱咐如意,不要省着花,要大胆点花,中什么就买什么,不够的话再跟他要。
陶甜当然不会客气,她也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而是拉上了陈骞泽一起作陪,这几年他们一起长大,也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他虽然少言寡语,可是不管陶甜说什么,他都会去做,一句话也不会多问,尽管年龄也不大,可是却相当可靠,更不要提和堂哥和平比了,那就是天壤之别。
陶甜也渐渐习惯了有这么个小跟班跟在身后,于是在这回赵家打电话来通知的时候,她顺带提出想带着陈骞泽一起上门祝寿的要求。这个年龄难得去趟大城市,就算以后长大能去,可是如今社会发展的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到时候遇见的可未必是如今风景。她不太想亏待自己的跟班小弟。
赵家那边答应的很爽快,虽说给老爷子贺寿是家宴,但是七十大寿请来的除了自家人还有许多客户名流,政商界都有。之所以答应,一来,是因为对大女儿的愧疚之心想要补偿些许,二来嘛,只不过是再多加一个小孩子一双筷子的事情,顺手加了也就是了,不算是什么大事。
既然已经确定能去,那剩下的事就只有买衣服,陈江河课上得很宽松,只要两人把该做好的课业做好,他就不会再管空余时间两人要做什么,也赞成两人在闲暇时间多去扩宽视野。
挑了个人少的工作日,陶甜和陈骞泽一起去了城里买东西。袁仲明倒是想陪着两个孩子一起去,不过陶甜觉得没那个必要,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现在已经不比十几年前买什么东西都要凭票证购买,只要有钱,在大商场里就可以买到想买的东西。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城中心的那个春天商场。
城里的人多,车也多,大轿车卡车呼啸着从马路上飞驰而去,两人慢了一点没有赶上过马路的绿灯,就只好停下来,等绿灯亮起再过马路。
虽说也不算是第一次进城,可是这些年的发展实在太快,城里几乎是一个月一个变化,她在另一个世界中曾经参与过社会的建设,如今亲眼见证,心里又别有滋味。
陶甜左右,忽然,在一同等绿灯的人群中有一缕淡淡的黑气冒了出来,她朝那缕黑气的方向追溯过去,黑气的源头是一名穿着正式的中年男人。
这黑气是煞气,被煞气笼罩,当然不会是什么好预兆。
仔细观察男子眉眼,只见他眉眼下垂,面色愁苦,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神情郁郁不安,必然是有所不顺、郁结于心的表现。
她这五年来跟随爷爷学了很多东西,随着步入了修炼的正道,也渐渐掌握了天眼开启的诀窍,能够自如地控制,天眼就好比是视频,想视频就得花费流量流量就是灵力,灵力足就能得久,到的也就越多,灵力不足,还要强撑着开就会损耗身体。
而且也不是谁都有能力开天眼,还得资质,就好比老牌的诺基亚和大哥大,虽然能用来沟通,但是就是不了视频。
陶甜也没有过分依赖天眼这个能力,自己的身家完全系在一种救命本事上,关键时刻难免会出现不可对抗的意外,因而她和爷爷认真地学了相面之术,也从爷爷给的那本里学会了不少东西,所谓相由心生,并非是指从五官的美丑上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善良,而是指从人脸上的细微之处来观察他的内心。
开朗、活泼的人,嘴角总是挂着笑,眼睛也弯弯的,从面相上来,也更亲切亲近,眼角会带着笑纹。冷淡漠然的人更习惯面无表情,五官则更显得冷厉。心里装了心事的人,哪怕脸上笑着,可是眼底也是晦暗无光的。
普通人敏锐一点,也是能从这些细节中推断出信息来的,比如职场上那些会脸色的,盖因如此。
红绿灯才不过数十秒,男人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鞋子不停地拍打着地面,显得十分焦躁,眼袋血丝,嘴边也起了痘,面色微微发红这不是健康的表现,而是因为肝火旺炽的缘故。人为什么会焦躁不安,多半是心里揣了气,兴许是之前出了什么事不得发而淤积在心里,要是带了气去做事,事情总是十有八九就不成的,说不好还会迁怒,若是对方也是个气性大的,那么就难免会起冲突,有冲突就容易见灾见难。
故说这是从概率上推测也不过,毕竟人作为社会性动物,思考做事总是遵循着一定的逻辑,而不是完全脱轨,因此一切皆有其逻辑道理可循。
聪明人不会玄学,也懂得这相面之术。所以有的时候街边的那些算命先生算命,也并非完全的无的放矢,他会察言观色,见你青春正好,身着富贵,面色愁苦就推测是情感不顺;见你佝偻弯腰,咳嗽不止,就问你身体是否有恙多是从面上读出来的。
轻飘飘的几句话,不管真的编的,人一生的命就全在这里头了。
她尚未学习如何用手掐算,只是见男子面覆煞气,就断定对方大约要不好,刚想开天眼来,红灯已过,绿灯亮起了灯。
人群开始过马路,陈骞泽拉住她“怎么了”
不是适合解释的好时机,陶甜说“我们跟上前面那个穿衬衫的男人,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
不用她解释,陈骞泽也会依旧照办,两人紧紧跟在对方身后跑了一段路,到底是孩子,腿还是短了那么一点,陶甜跑了一会,终于攀赶上了那个男人。
男人发觉身后有人追踪,警惕地回过头,结果发现是两个小孩子,于是他停下来。
他弯下腰来问“怎么了两个小朋友是不是迷路了”
他面色虽然被忧愁缠绕,可是语气依然亲和倍至,让人觉得十分熨帖。
如今陶甜虽然会管闲事了,可是与其管那些鸡鸣狗盗之辈的闲事,还不如管好人的闲事。
“叔叔,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难过的关卡,心里有多难受,都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不要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天底下就没有爬不过的难关,事儿都是给人遇的,你要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守得云开见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