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没有说瞎话。”老爹替丁藏阳说了句话,又朝外面瞥了一眼,道:“看这夜色,应该是子时了,子时不正是这邪物进食祟气的时辰么?”
“嗯。”叔父道:“我瞅见它钻进刘步纲的肚子里了——哦!我知道了!”叔父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说道:“这东西吸食祟气的时候,就好比咱们修炼调息运气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外界打搅,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丢了性命!”
老爹和叔父这么一说,我也全明白了——那“梼杌”钻进刘步纲的肚子里吸食祟气,正是它最虚弱的时候,却偏偏被猫王抓了出来,又恰巧滚到了我的脚下,所以才会被我大力踩的稀碎。如果放在平常,那“梼杌”未必会这么弱。
三叔道:“这就是命,看看那刘步纲,他白天黑地饲养’梼杌‘,结果临了死在猫王手上,尸体又被’梼杌‘给毁了。都是命啊!”
我也是心生感慨,业果还自受,真是一点都不假。
就是自己的胃腹,刚才被那彻骨的阴气一冲,到现在还有些不舒服,回去得多喝点热水温温了。
机井房里血腥味又浓又重,我的胃腹本就难受,鼻子又尖,嗅着那些味道,更觉不爽,只想赶紧离开,于是提醒老爹道:“爹,我娘刚回来,我二舅还在家里呢。”
老爹“唔”了一声,道:“没事,弘德在家呢。”
听话的意思竟是一点都不着急回去,我也不好再说,便先忍着。
老爹扭头又问那丁藏阳道:“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人?”
丁藏阳道:“一共二十四个人。”
好家伙!我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这群贼人居然来了这么多!
叔父朝那狗剩踹了一脚,骂道:“兔崽子,你不是说十几个人吗?”
狗剩哪里敢吱声。
我把机井房里环顾了一圈,数过了人,道:“这机井房子里有十个人。刚才他们砸烂了墙,拱出去了四个,也都被我打晕丢在外面了。”
三叔道:“从窗户里跳出去了四个,被我放倒了。”
老爹道:“走后门的是五个人,算起来只有二十三个,嗯,还跑了一个?!”
“没有跑。”丁藏阳道:“我朱步芳师弟掉进机井里了……”
村中的机井都是干旱无雨时浇灌庄稼用的,露天的机井口子一般较小,设有机井房的机井口子则比较大,想必是刚才大乱的时候,那朱步芳在黑灯瞎火中,一个不慎,跌了进去。
我忍着笑,走到机井旁边,拿电筒往里面照了照,下面黑咕隆咚的,井水也反光,只影影绰绰瞧见窝着个人影,却不知死活,我便大声喊道:“朱步芳!?”
里面没人答应。
我又喊了一声,仍旧是无回应。
我回头道:“是不是摔死了?”
“摔死了好哇。”叔父大声道:“再去搬点石头,丢进去,把井封住,免得以后谁再用这里面的水去浇地,多恶心啊……”
“哎!哎!”井里头忽然传出来闷声闷气的一道嗓音:“我在底下,我在井里呐……”
我先是一愣,随即更觉好笑:这个朱步芳,真是个滑头!掉进机井里以后,也一直不吭声,只想着悄无声息的躲在井里,等我们都走了,他好再溜上来逃了,没想到丁藏阳把他给了,于是又装死,不料叔父是个专治滑头的辣手阎罗,几句话就吓出了音儿,也真是流年不利。
“没死啊。”叔父冲里面喊道:“我们在上面那么长时间,你都不吭气,那肯定是下面舒坦啊,那你就在里面舒坦着,别出来了啊,我等会儿再把井盖给你封上,从此逍遥快活的很呐!”
“别,别,快把我弄上去!”朱步芳吓得音都颤了,道:“我刚才是怕打搅你们问话,不敢吭声啊。”
“啊呸!”叔父朝里面吐了口唾沫,道:“自己爬上来,要是连井都爬不上来,死里头去球!”
“好,好,我爬,我自己爬……”
叔父就坐在井边,眼瞅着那朱步芳从井里往上爬。
丁藏阳还好心提醒叔父,道:“朱步芳手里有藏毒的墨斗,相尊可千万小心。”
“哦?”叔父道:“原来刚才就是他喷的啊,差点溅我脸上!那毒厉害啊,我可真得小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