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坛碎壶裂之声,又闻白玉堂放声大笑。
桌心之上,仅剩那杯盏稳立,屹旋不休。
玉瓷,如人。
傲心,傲性。
笑声兀止,忽见他捻回杯盏,玩于指间。
眉宇带蔑,瞟过地上散碎破片。
“白五爷何曾听人差遣?”
韩拓擦了擦脸上的汗,所幸掌柜还认得他这位知府大人,否则定将他俩当成是砸场子的给丢出去。
展大人啊,本官已然尽力,之后若有什么,可就与本官无关了……
这日入夜时分,凉风习习吹散朝时暑气。
秦淮两岸早早挂上彩灯飘帜,画楼之上,莺莺燕燕,骚乱人心。途过者无不脚步有豫,目光留连难舍。
青楼□对此种眼神熟悉非常,早猜透男人心思。立如遇蜜蚂蚁一般,将那些心痒难耐的男子拥进楼内。入得楼去,自然少不免又是一番靡靡云雨,乱散金钱。
河上缓缓滑来一尾小舟,渐靠岸而泊。
自舟上下来一人,众女连忙看去,却见此人不过是一身素蓝长衫,无半点贵重饰物,在这片炫耀华夸的地方反有格格不入之感。风花雪月之地,谁人衣饰荣华谁人兜里富贵。望得来人衣着实在简朴,众女便无心搭理。
那人步上堤岸,稍一抬头,容貌露于灯笼光下。
刹时教岸上女子同吸一口凉气。
非因其俊。
见一双朗目沉墨,眉若剑锋,面容只属端正,未曾问鼎俊俏。但一身侠气,纵他手中此刻无剑,亦难盖其涵。
英气逼人不霸道,儒雅斯文非温吞。
青素蓝衣,挺傲之姿何须华表来饰?
众女不禁心盼此人能在帐下一宿,纷纷骚首弄姿,摆出各种媚态求引墨眸一注。
怎料那男子目不斜视,嘤声燕语、红袖飘香待如掠耳风声,迈步便过。
众女只得望了此人背影,暗自兴叹。
如此不凡男子,自然是一名心平若水、不嗜酒色的真英雄,对当红的她们不屑一顾,更加令人心生崇慕。
……
却在下一瞬,所有人的下巴几乎都掉地上去了。
这位教人无限憧憬的侠士,竟然头也不回,毫不犹豫地直进一家妓院!
而且,还是全城最破、姑娘最次、生意最差的那一家?!
一见有客入来,鸨母立刻上来招呼。重粉脸上堆满笑容,红艳大嘴口若悬河,自有一番称颂赞叹。
展昭亦不打断,淡然稳坐,未发一言。
那鸨母察言观色,当知进退,连忙收了冗话,小心问道:“敢问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