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你记得明早骑射课一定要去啊”
临到离开,傅歧还一步三回头,不停“提醒”马文才,莫忘了明日的骑射课。
“记得啊”
“记得记得。”
马文才无奈回应。
想起那个哼唱着木兰辞,说着“我喜欢你”,硬生生塞了一只鸡给他的少年,马文才也有些好奇。
姚华是吗
他倒要他这姚华有什么过人之处,让所有人都中了邪
“主公,你是回来吃还是在带走”
端着米粥和胡饼回来的陈思见姚华正要出门,随口问道。
“带走。”
姚华在门前配好箭袋,背上长弓,了眼他手上的早饭,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又是胡饼”
“虽说有小厨房,可我们剩下的钱不多了,还没到这个月发月钱的时候,阿单去寿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您就先将就着吧。”
陈思知道他在想什么。
“要不,你去舍里吃”
“算了,馆中先生早上都在舍里吃,人太多了,我们现在不宜多认识人。我今日多打两只鸡,留着加肉。”
姚华叹了口气,认命地从陈思手中接过两块胡饼,嘴里叼上一个,另一个塞在腰带里,脚步轻松地出了门。
“在这么打下去,我怕后山的山鸡要绝种啊”
陈思摇头。
“罢了,现在人都吃不饱了,哪里管得了这些”
叼着千篇一律的胡饼,姚华又拉开新的一天的日常。
自从在会稽学馆当骑射先生以后,他的日子几乎就是从“早上天不亮起床猎几只早起的鸡”、“给甲舍送完鸡后去跑几圈顺便打打拳”、“去小校场旁的课室准备给学生上课顺便修好坏掉的弓箭”、“下课了去和大黑说说话回住处”,最后“睡觉完事”。
从十三四岁起,他的日子就过的充实而忙碌,仔细想想,这几年来,他国的最安稳的日子,却是在南方。
魏国自胡太后摄政后就一直不太平,这几年来他随着任城王征战四方,时而讨伐造反的羌人,时而讨伐作乱的贼寇,有时候也负责平定叛乱,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清剿山贼强盗。
姚华是军户,不懂政治,只知道征战,但也得出魏国要乱了。
因为他出征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而且大多是北征。
昔年大魏最稳固的边防诸镇,如今却强盗山贼蜂拥而起,被剿灭的“山贼”却大部分人恰恰就是当年的军户人家。
自文帝迁都洛阳后,旧都平城和拱卫平城的六镇就被抛弃了,当年能驻守六镇的将领和官员都是地位极高的大酋长,可迁都洛阳之后,只有杂号的将军才愿意去镇守六镇。
北方的柔然被彻底打残后,六镇的原本抵御外寇的作用也消失了,等北边被真正抛弃之后,魏国的南边和北面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军户除了打仗几乎没有任何晋升的机会,又不能和普通百姓一样读为官,只能世代成为武人。
可自从鲜卑汉化以来,鲜卑一族也学汉人按门第将人分作品级,原本在北魏初年最为光荣、地位也极高的军户却成了低贱之人,被彻底隔绝在了汉化后的北魏士族圈外,连婚配都成了难题。
如今北魏的南边已经完全和汉人无异,旧都平城以北却还坚持着魏国当年的习俗,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出路在哪里。
那些军户能靠余荫攀上故主,晋升为将门改换门庭的还好,大部分军户只能一辈子靠耕种当年祖上留下的土地为生,一代代下去,那些田早不够自家人分,没得到田地的人或伐木深山,或贩货往还,既赚不到什么钱,还要缴纳给军中缴纳绢栗作为自己的赋税。
几十年过去了,洛阳城中歌舞升平,六镇子弟却穷其力、薄其衣、用其功、节其食,最终还是凄凉疾苦,加之北方的寒冬极为冷酷,每冬天过去,因饥寒死于沟渎者,常十之。
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活下去的六镇子弟会聚众为乱,也是寻常。姚华每每随主将出征,到最后斩杀的却是这些昔日手足,常常也生出光怪陆离之感。
他的先祖一定没有想到,当年那些慷慨杀敌的英雄之后,如今竟有许多已经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祸害。
这样不安的隐患,就连他这一个小小的参将都能出,更别说朝中还有许多的有识之士。
从任城王起,到诸多朝中官员都曾上重视六镇的问题,可以崔光等拥立胡太后为首的官员们,却担心鲜卑皇族会废弃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来的九品制度,数次驳回了他们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