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如果出自梁山伯或是花夭、陈庆之之口,马文才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讶,可偏偏从直来直去的傅歧口中说出来,倒让马文才吃惊。
“这一路北上,我总免不了胡思乱想,就多想了点。”
傅歧也出了马文才的吃惊,挠了挠脑袋。
“那你以后还是最好多想一想,其实你和你兄长一样聪慧机敏,只是以前一直有傅使君和傅大郎在前面顶着而已。现在你肩上承担的东西多了,光凭武勇已经不够了。”
马文才想起他是为何成长,也有些心疼这位好友。“平日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向花夭和陈庆之请教下兵法和带兵之道,他们练兵的时候,你也可以多。”
这便是给他带兵做准备了。
“马文才,旁的话我也不说,以后但有驱使,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会眨一眨眼”
傅歧狠狠抱了马文才一下。
“啧啧,你这身上味儿,是几天没洗澡了”
马文才嫌弃地推开傅歧,“别和我动手动脚的”
“你刚刚和人家花夭亲亲抱抱的,也没见嫌弃人家啊”
傅歧嘀咕着。
“你叽咕叽咕什么呢”
马文才皱眉。
“没没没”
傅歧连忙转移话题,“话说回来,我这一路北上简直吓傻了,听说你把豫州拿下了,把齐军也灭了我从徐州北上一路打着白袍军的旗号,几乎没有被阻拦,比魏国宗室的牌子还好使,你到底做了什么”
要说他在这世上最佩服的人,除了他兄长就是马文才了。
“听说关陇人马现在也跟着黑山军为你征战你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以前黑山军走私的时候本就是从关陇南下,做买卖时认识了李阀的人,他们有马有人,我有钱粮,就这么牵线搭桥有些了解。”
马文才淡淡几句,好似并没有什么,其中的布局却已经从几年前就开始了,显然早有预谋。
“我北上时,杨白华给了我几封荐。仇池氐人原本就过的苦,我答应他们打下雍州、豫州后会给他们一块可以放牧、经营的地盘,他们便带着凉州的人马过来了。”
所谓“一呼百应”,有时候并不真的是因为人格魅力,很多人其实都有如同热闹一样的从众心理。
杨家世代统领仇池氐族,仇池氐南下“打天下”去了,其他氐人氏族也不甘落后,也跟着走了。关中李阀选择投机,李阀的姻亲们有盘根错节的关系,自然也就想要从中分一杯羹,谁都知道蛋不能放在一个筐里的道理。
在外人来,好似他野心勃勃、早就经营多年,可就跟怀朔葛荣起事一样,大多数时候来投的人只是觉得同乡或有认识的人有个照应,就这么一点点壮大起来了。
马文才那时倒没觉得这些后手能帮他夺下关中,那时候只不过想着这些势力离并州极近,如果白袍军对抗尔朱荣不幸落败或有危机时刻,他们伺机在侧釜底抽薪,或许能多出一条活路。
结果白袍军节节胜利,又是取了洛阳又是打退了柔然人马,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关陇世族一直被边缘化在洛阳贵族之外,早就有重新翻身的野心,眼见着马文才从无败着,自然是一拍即合。
但他们的问题也很明显,就是必须联系不断的胜利、联系不断的有好处让他们品尝到,否则他们随时都可能抛弃掉马文才这支外来的势力。
原本马文才还在担忧,等六镇兵马也投向他这边后,北方基本没有什么仗打了,该如何满足这些渴望军功的关陇势力,现在来
“傅歧,你真是我的福星。”
马文才嗟叹。
“你带着诏来,解决了我一个大麻烦。”
傅歧不明所以,只知道傻笑。
在拿到傅歧带来的“诏”后,马文才原本已经准备停滞的步伐又开始迈动起来,私底下不停接触其他方的势力,也不忘了安抚有思乡情绪的白袍军,解决他们的一些问题。
现在魏国各处动乱其实大多已经被平定,北方最大军阀尔朱荣的势力已经烟消云散,尔朱荣的部将慕容绍宗和贺六浑的人马不合,即使归顺了洛阳势力也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倒是便宜了马文才。
花夭生擒了尔朱荣麾下不少首领,譬如贺拔胜、侯莫陈悦等,这些人大多是武川军镇的势力,出身北镇,倒是和六镇人马相处的还可以,虽然未必能服花夭这个女人,但在马文才和贺六浑的面子上,明面上还是尊奉她一句“大将军”。
如今萧宝夤的势力已经被灭,尔朱荣、葛荣的势力也是如此,河东豪族尽附,南方徐州、兖州、青州、豫州的宗室将领死的死、南逃的南逃,只要黑山军继续带兵攻伐,南方便能全部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