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对隆庆说道“既然张大人一心请辞,父皇不如成全了他吧。”
隆庆笑着摇了摇头“钧儿认为他是真心
要走”
“不是吗”朱翊钧眨了眨眼,“我以为他是回去养病,养好了再回来。”
这话点醒了隆庆,这些文人说好听点叫傲气,说直白点就是矫情,一次又一次请辞,真要同意他们致仕,回乡就写书骂你。
陈以勤、殷士儋、赵贞吉、李春芳走了的这些阁臣,哪个不是眼巴巴在家等着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张四维有高拱这个大靠山,请辞就是回去休个假,过几个月又回来了。
朱翊钧这么一说,隆庆便也同意了张四维请辞,还特意派了车马护送他回乡。
回清宁宫的路上,朱翊钧对冯保说道“这个张四维,别人做官,除非丁忧,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能返乡。他倒好,隔几年就回家休息几个月。”
冯保笑道“眷恋故乡也是人之常情。”
朱翊钧哼笑一声“如此,就在家里好好做生意吧,别回来了。”
朱翊钧只是随口一说,冯保侧头看他,眼
底有些许惊讶,心道“这位张辅的政治生涯才刚开了个头,该不会就要结束了吧。”
朱翊钧不喜欢高拱,厌屋及乌,自然也不喜欢张四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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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也不喜欢这种遇事就请辞的大臣,能干就好好干,要走就别回来。
现在内阁只剩下高拱和张居正两个人,明显人手不足。高拱想要提拔入阁的张四维,因为一系列事情,回家避风头去了。总得有人干活,于是,高拱举荐了自己同科的进士高仪。
此人并非高拱一派的,或者说,高拱根本瞧不起他。
但高仪在朝为官多年,没什么存在感,高拱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勤勤恳恳干活,不跟他作对,让他入阁充数也没什么。
作对的人都被他赶跑了,高拱现在坐稳了辅的位置,是真正的权倾朝野,准备开始实现他的政治理想。
隆庆更是放心的把国家大事全都交给他,自己不再过问,专心在后宫寻欢作乐。
看着他病容日渐显现,无论科道官如何劝诫,他都无动于衷。
仲夏之夜,只有屋顶的风能带来些许凉意,朱翊钧隔三差五就要上去坐一坐,面对着乾清宫的方向。
“一个,两个,三个”
王安在廊下候着,问道“殿下在数星星”
“我在数,今晚有几个娘娘去我父皇的寝宫。”
“”
这话王安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要不,您还是下来吧。”
他话音刚落,朱翊钧就落到了他的眼前,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睡觉。”
八月二十七日是孔子诞辰,隆庆明皇太子祭祀孔庙。
这次祭祀孔庙有些特殊,经过几位大臣的奏请,隆庆降旨,准予薛瑄从祀孔庙。
这是大明建立至今,第一位从祀孔庙的儒学大家,称其为“先儒薛子”。
朱翊钧曾经看过薛瑄的事迹,他无心科举,却因父亲是一县教谕,若该县长期无人中举,教谕就得被流放到边关服役。
为了不让老父亲流放边陲,无奈之下,薛暄只得参加乡试,却考中头名解元,翌年赴京参加会试,又考中了二甲,从此走上仕途。
后来,因得罪奸宦王振,差点被处死,后削籍为民,景泰元年复官,至天顺年间,入阁辅政,本是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却被英宗这个平庸之辈蠢到了,致仕返乡,潜心治学。
他所著的读书录理学粹言从政名言策问读书二录都在朱翊钧的书单里,还没来得及读。
因为薛瑄从祀孔庙,这次祭祀的礼仪会多出许多环节,格外繁琐。提前好几日,礼部就派人来教朱翊钧礼仪。
朱翊钧平日在隆庆跟前不拘礼节,但每到大型典礼,他的礼仪总是严谨而规范,每一处细节都做到教科书一样标准,让纠仪御史挑不出半点毛病。
祭祀结束之后,朱翊钧从通天冠、绛纱袍换上一身常服。
他让官员们自行散去,他打算去国子监看看,随后再返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