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晴轻轻拍了拍袖子上的雨珠,脱下大衣挂到一边衣帽架上,理了理身上绣着芙蓉花的檀色细丝旗袍:“不妨事的,你不是说有些货要补,还要换包装,总不能因着下雨就我就偷这个懒了。”
阿生笑着正要接话,却看见慕容晴身后还跟着一个:“哎,你小子怎么也来了?又来送报纸啊?”
阿祁见着阿生,也不拘谨,嘿嘿笑着,学着慕容晴的样子拍了拍衣袖:“我今天不卖报纸,是在路上遇见晴姐姐,姐姐带我来玩的。”
说完还得意洋洋的冲阿生扬了扬下巴,慕容晴接过话:“你别说他,是我带他来的,下着雨,这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别回头着了风寒,让他在店里玩会,你拿些糖果给他。”
阿祁见慕容晴护着他,越发的得意,扮着鬼脸气阿生,阿生无奈的笑了笑,也不会真与他一个孩子计较,敲了敲阿祁的额头,又提溜着他的衣领把他带到柜台边,给他拿了不少糖果和点心,让他自个儿坐在一边吃。
而后又取出茶叶,麻利的泡了茶,端给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慕容晴,随后又倒了一杯给阿祁:“喏,快喝,别回头真着风寒了。”
阿祁腮帮子鼓鼓的,听话的点点头,小心翼翼捧起杯子喝着热茶,见阿祁消停了,慕容晴这才与阿生商量起店里头的事情来。
“行,那就这么办吧,明天辛苦你再跑一趟去看看样式,这次的包装务必要清雅一些的,记住不要那些太过花哨的。”
慕容晴喝完有些淡了的茶水,吩咐完最后的事宜。
阿生点点头:“东家放心,我明儿尽量多挑些样式回来,待您过目后就安排他们送货过来,约莫两三天就能到了。”
慕容晴放下茶杯,回头看了眼吃完零嘴坐了许久有些犯困的阿祁,又看了看外头逐渐亮起的路灯,嘱咐阿生:“你给阿祁装些吃的,再拿把新的伞,送他回去,天黑了,现如今外头不安生,小心别出什么岔子。”
原本慕容晴不说,阿生也是想着送他回去,眼下得了吩咐,便立刻起身给阿祁寻了把新伞,又拿了自己的伞,装上一包糖果点心,叫上阿祁准备出门。
阿祁向慕容晴道了谢,开开心心的跟着阿生出了门,一路上两人拌着嘴,说说笑笑,热闹的很。
待到了人少的巷子里,阿祁看了眼四周,脸上的笑容立马褪去,他把阿生扯到一边拐角处,附耳道:“刚接到的消息,陈记面馆让人给端了。”
阿生震惊地看向他:“怎么回事?”
阿祁面色凝重,全然不似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我下午才知道,报纸又卖完了,想去通知你,又怕旁人看着我总去找你,会让有心人察觉,那边明面上只说发生了枪战,隐约是两伙穿便衣的闹了起来动了手,结果开枪的时候把陈记的掌柜给打死了,可是他们自己却只是伤了几个人而已,并没有听说死了哪个。”
阿生没好气的道:“明摆着是做戏,可见就是冲着陈掌柜去的,这帮畜生,现在连个正经理由都不找了。”
阿祁气愤之余很是担忧:“现在也不知陈掌柜是怎么暴露的,城北那边还有好些咱们的同志,眼下也不能马上联络他们,这可怎么办。”
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想办法,好在这里是城南,只要他们还顾忌巡捕房,就不敢在租界大街上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但也不能大意,你先去备用联络点待几天,别出门,也别让周围人看见,待过了这阵子,和城北那边联系上了,你再出来卖报,到时候有人问你,你就说你着了风寒,在家躺了几天。”
阿祁点点头:“嗯,我知道了,生哥,你也要小心,城北那边肯定盯得紧,若实在危险,也只能等这阵子过了再联络那边,我先走了。”
阿生站在原地看着阿祁走得没影了才面色凝重地往回走,等出了巷子,又换上了他一惯和气的笑脸。
二
西盛路的华瑞银行顶楼办公室里,沈听澜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抬头看了眼时钟,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了,他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出去吃饭的念头,转而打电话让秘书订餐送过来简单对付一下。
看了一上午资料的眼睛有些酸涩,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目揉着眉心,思索着一会该换哪套衣服去见慕容晴。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不知为何让他有些烦躁,压下心头的燥意,他微微坐直了一些:“请进。”
进来的是他的秘书张照文,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戴着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的神情却带着一丝不自然:“沈总,周小姐来了。”
沈听澜这才反应过来张照文脸上的这丝不自然是为什么了,还不等他说什么,门口就走进来一位穿着浅米色长风衣的女子,她一进来,就自然而然的往沈听澜对面的椅子上一坐,很是熟络的样子,张照文在一旁有些尴尬,这位周小姐,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不等沈总同意就自顾自进来了,他也担心沈听澜会因此不快,不过担心也没用,对方就差把不快这俩字写脸上了。
好在沈听澜没有为难他,只是挥了挥手:“张秘书,你先去忙吧。”
张照文松了口气,迅速的退出了办公室。